苦净大师瞥了一眼周钧,又朝费翁摇头说道:“费老糊涂,如今门主刚刚去世,倘若派中再大动干戈,岂不削弱了自身,给了他人机会?越是这种时候,越应当合作,共渡难关才是。”
周钧笑道:“合作?怎么合作?那石门主野心勃勃,手下又都是亡命之徒,倘若让他上了位,费翁还有那些曾经不服他的人,怕是只有身死的下场。所以,隐门接下来无论谁当了门主,都有一场腥风血雨,区别只不过是早晚罢了。”
费翁在一旁也说道:“大师在隐门多年,应当知晓石祖才的所作所为,说是恶贯满盈也不为过。隐门先辈们追求天道的古训,如今还有几人能记得?”
周钧:“苦净大师可曾听过一言,唇亡齿寒?石祖才坐上门主之位,首先自然会对费老发难,一旦费老身故,你不妨猜猜,下一个他会对付谁?”看书溂
苦净大师看向周钧。
周钧说道:“大师掌管隐门中的大小事务,又与石祖才素来不和,万一后者坐稳门主之位,自然要夺取派中的权力,第一个拿来开刀的定是管堂,大师在那时又岂能独善其身?”
苦净大师沉默良久,向周钧问道:“周施主打算如何做?”
听见这话,周钧心中一喜,明白对方有所意动,便说道:“某身为陇右转运使兼采访使,只需一道手令,就可以调来大军。”
苦净大师:“隐门在西域中布有眼线,只要有军队异动,就会有人通风报信。”
周钧:“倘若是军队伪装成长行坊,从沙州大漠中来呢?”
苦净大师身形顿住:“军队伪装成长行坊?”
周钧:“安西都护府位于龟兹,军队调动容易被察觉,但是从沙州调兵,再伪装成长行坊,就很难会被人发现。”
苦净大师仔细想了想,这样做的确可以掩人耳目,倒是个好法子。
确定了兵力的优势,苦净大师又向周钧问起了另一件他所关心的事情:“得了周郎相助,倘若能够除掉恶徒,在那之后,隐门又该何去何从?”
周钧清楚,对方这是在问,隐门中人未来的出路。
周钧:“隐门行捉红营生,犯了朝廷的大忌,曾有过此类行径的弟子,无论职位,无论身份,下场不过是死而已。”
苦净大师眼皮一跳:“隐门中负责捉红的弟子,分为内执和外执,倘若再加上巡游收尾的巡堂弟子,人数怕是要超过三千。”
周钧:“这些人不思隐门教条,死不足惜。管堂中应当有这些人的名册,事后抓捕,还请苦净大师予以配合。”
简简单单一句话,苦净大师却听出了其中的肃杀之意,心中凛然。
周钧:“清除掉捉红的相关人员之后,隐门必须与其划清界限,但凡执堂、巡堂,还有其它相关联的堂口和分部,无论是名下的财产,还是不当的得利,都要收缴于朝廷,不得有所隐瞒。”
苦净大师轻轻点头:“这是自然。”
周钧:“至于隐门剩下的分堂和人员,某会向朝廷上奏,立为在册阚录的官家职事,划入陇右道的互市署。”
苦净大师:“让隐门并入朝廷的治下?隐门中有天神大同的教义,与大唐宗教格格不入,怕是会遭受打压。”
周钧:“隐门划入互市署,不建庙,不立寺,不和其它宗教发生直接冲突。”
听到这里,费翁开口问道:“隐门中人,所精通者,不过武功和教义,将来又能在互市署里做些什么呢?”
周钧:“有了武功,去一些地方,就能来去自如;知悉教义,就等于有了一层身份,也不容易被人识破。”
苦净大师听出了周钧的弦外之音:“周郎是想让隐门弟子,承担起打探消息的工作?”
周钧:“不仅仅是打探消息,隐门能够做的事情有很多,以后你们慢慢就会知道。”
苦净大师低头沉思,过了一好会儿,这才抬头说道:“隐门他日倘若能为朝廷做事,也算是了却后顾之忧,这比委身于粟特人总要好些。”
周钧一愣:“委身与粟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