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赖于陈妈的大肆宣传,整个白马津,都明白了宅子里住的那名女子,身份卑微,是首辅大人一时兴起的玩物,偷偷摸摸见不得光。
对玉察的好奇,立刻转为了鄙夷和幸灾乐祸。
难怪,甚少见到她露面,往日出行,都坐在轿辇中,遮得密密实实。
不轻易见人的,除了要保持神秘感的贵人,便是这种不入流的外室。
“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承蒙首辅大人的青眼,没想到锦衣玉食捧着的,是个下三滥的胚子。”
“我听游府上的人议论,那个女子,是徽州勾栏里头的瘦马,勾引男人的狐媚手段,哪里是我们这些清白人家能想到的。”
“越是廉价货,越是可以对男人低三下四摇尾乞怜,我可万万做不来这些。”
“怨不得她不敢抛头露面,白马津全是正房太太小姐,她自知心虚,一定是不敢出来的。”
不少太太私底下唾弃这个低贱的女子,全然不敢提,这女人,是首辅大人亲自接进来的。
他当日接进来,说明在他心中,那女人跟她们这些有头有脸的贵妇是一样的。
总之,现在她惹恼了首辅大人。
新鲜劲头一过去,男人翻脸不认人起来可是相当无情,如果是身份贵重的女子,男人还不敢乱来。
可她算什么?一只小猫小狗也不如。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自轻自贱的人,可别怪别人去作践她!
一开始,关于玉察是徽州勾栏瘦马的说法,甚嚣尘上。
太太们实在受不了了!她们怎么能跟一个瘦马住在白马津?就好像饭中的苍蝇,膈应至极。
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人们也记不全了。
烟雾缭绕中,陈妈放下烟杆,要逼走一个女人,她实在太有经验和手段了。
这种不知廉耻缠着男人的女子,本就没有贞洁可言。
一开始,贵妇小姐们只生出零星怒气,她们久居深闺,终究不愿意惹事生非,也不屑去纡尊降贵去争去闹。
不满与怨气,仅仅在茶余饭后提及。
而且,她们并不笨,都清楚玉察是那头蟒蛇的女人。
蟒蛇即使爪子被废,在朝中的獠牙还在,指不定就阴狠地血淋淋扑上一口。
哪怕,如今玉察明摆着是个弃妇。
外宅的小厮,成日猜测着陈妈什么时候请了人伢子来,把姑娘给卖掉。
“姑娘,他们实在太不像话了!”李姑姑撩了帘子,走进来。
她的盆中只有刚从井里打出来的冰水。
玉察已经一连几日,闷闷地待在屋子里,哪儿也不去。
天还是冷,云絮扯成灰扑扑的几张,仅有一丝金光透过窗棂,照在玉察的脸上,也难见笑颜。
自从游澜京冷落了这间外宅,崔管事也被喝令了不许来看望她,这座宅子像被隔开的孤岛。
陈妈简直是一手遮天,为所欲为。
她本就操持着一府事宜,经验老辣,就凭看着游澜京从小到大的辈分,府中无人不敬她怕她,觑她的眼色过日子。
她不想谁好过,有的是阴绵不见刀的法子。
水是冷的,炉子封了不给生火,三四天没有花果时蔬送进外宅,厨房那边也懒怠了,从样样精致不重复的点心茶水,一桌子各色佳肴,到三菜一汤,再到成日里厨房不见一个人,全都去外头鬼混,招猫逗狗,喝茶遛鸟,也就罢了。
更过分的是,偷了玉察的首饰体己,跑去典当了几吊子,在赌场里赌个昏天黑地。
都知道她这次,把首辅大人惹得很凶,再没有翻身机会了。
在游府里,连崔管事提了玉察的名字,都被骂得狗血淋头。
可想而知,只需再过几日,陈妈稍稍一添油加醋,玉察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因为在盛京,貌美又能示弱的女子,太多太多了。
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