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元吉站在一旁看了许久,没有发出一句话,过了半晌,冷冷地道:“你这样子,坐在马上都嫌吃力,何况跑起来?”
“我可以的。”谢朝华咬牙道。
何元吉突然伸手搭在谢朝华身前的马鞍上,拉住缰绳,板着脸看着谢朝华,道:“情非得已,姑娘可介意?”
谢朝华有些不明白地看了看,然后恍然,说:“有劳军爷了。”
话音刚落,何元吉一个翻身,上马坐在了谢朝华身后,身体挺得笔直。只是两个人同坐一马,再如何也避免不了身体的接触,两人离得很近,何元吉可以感受到怀中的人冰凉的几乎没有一丝热度的躯体,还有微风吹过她身上传来的隐隐血腥味,却没有让他觉得一丁点厌恶。
何元吉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胯下的马在他的控制下却走得十分缓慢……
第四十九章泪满春衫袖
空气清寒,沿路的战场已经被打扫干净,只有焦黑的土地与隐约留下的暗红诉说着这场战争的残酷。
谢朝华尽量不让自己去注意那些暗红,可耳边却不时可以听见烧焦的骨头在马蹄下咔嚓作响。心一点点又惶恐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担心。
硝烟过后的溪州还是否能够人事如故?
何元吉感觉到身前的人微微颤抖着,左手轻轻握了握她的胳膊,安慰道:“毕竟这场战争是我们胜了。”
谢朝华笑了笑,可何元吉在她那努力表现出波澜不惊的笑容中读到了一抹悲伤。
他想对她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只是这句话他时常用来安慰自己,却不会给人已安慰,只会愈发平添几许苍凉。
远处地平线上,渐渐出现一座黑灰色的屹立未倒的城,溪州到了。
何元吉跳下马,谢朝华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我只能送姑娘到这里,一会儿姑娘自己骑马进城去吧。”他说。
“军爷不与我一同进城?”谢朝华不禁有些奇怪。
何元吉摇摇头,“之前那样赶路是非形势所逼,如今就要进城,让人看见我与姑娘同骑一马,怕对姑娘名节有累。何况军中的要务,我也不方便再与姑娘一起。”
谢朝华点头,“既然军爷如此说了,小女子也不好再添麻烦,敢问军爷大名,以便与家人团聚后再另行答谢。”
何元吉笑着摇摇头,“如此小事,不足挂齿。”他把缰绳递给谢朝华,退后几步,目光划过谢朝华的脸,然后说:“姑娘,保重。”
谢朝华保重两字还未说出口,何元吉已经转身离去了。
进入溪州城中,夕阳已西斜,破败疮痍的城楼被涂染上一层淡金色,竟平添出了几分华丽。
街上一片荒凉,到处是断壁残桓,而所入眼中,街上次序井然,人们脸上虽有悲切之色,却也有劫后重生的喜悦。
华灯初上,谢朝华独自走在街上,看着远近房屋里映来的灯火,再看看自己胸口的伤,想起郗道函,心中突然觉得有些凄凉。
谢朝华自己也没意识到,自踏入溪州城中,她一直在害怕些什么,又渴望着什么。
她去找了家浴池好好地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想着是不是该去找家客栈休息一下,或者去饭馆让自己吃顿饱饭?
牵着马,边想边走,这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叫着她的名字。
抬头,眼前的身影亲切而熟悉,谢朝华喉咙顿时有些哽涩,焕哥哥。
只见谢焕从人群中快步向谢朝华走来,虽然夜已黑,却能从他灿若星斗的双眸中感觉到惊喜。
谢朝华也顾不上马了,也飞奔向谢焕跑去,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妹妹”
奔到跟前的那一刻,“焕哥哥……”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