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中颇有深意,周稚宜动作一顿,突然问:“便是今日?”
岳娘颔首。
她轻叹一声,道:“你拿过去吧。”
两人似乎在打什么哑谜,绿杉不明所以。但她侧头望向窗外那棵盛放的腊梅,兴致勃勃地提议道:“听说明德寺梅花乃京中一绝,姑娘,我们去后山透透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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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寺深处有间独栋小院。
院子里有棵百年大树,遮天蔽日,光线不如外边明亮。每次岳娘踏进这座院子,都觉得有种昏暗的压抑感。
“娘娘忌日,太后刚在宫里与陛下闹得不甚愉快。”影七迎面走来,低声提醒。
两人同出一营,颇有几分同袍情意。
岳娘刚跨进圆拱门的半只脚,干脆利落地收回来。
只是不凑巧,斜侧方,年轻帝王坐在廊下,玄色袍衣袂飘摇,鹤骨松姿。
听到这边的动静,他举目望来,侧脸轮廓温润俊逸。可那股子冷意还是从深邃黑眸中渗了出来,令人脊背生寒。
“姑娘让奴婢给爷送香。”岳娘垂眸,努力抿直颤动的唇角。
卫景屹指尖摩挲着佛串上深浅的纹路,轻点下颌。
见状,岳娘深深吐了两口气,躬身上前献香。
宫人们铺设绣有龙纹的明黄锦帕,将青玉攒金香炉置于其上,按照步骤隔火点燃香块。
燃而无烟,香气沉静悠长。
隐约间有几分梅香气。
卫景屹目光轻轻抬起,落在那墨梅图右下角,用楷书归正刻着“一枝春”的落款上,忽然轻笑一声:“倒是有几分巧思。”
小娘子所做之事,每日都有人如实禀奉于案桌之上。他是晓得周稚宜会制香的,却不料她制得如此好。
不光会制香,还极有野心地瞄准皇商之位。
有趣!
甚是妙哉!
那双蕴着幽暗沉墨的眼底终于浮现一抹亮色,卫景屹抄起桌上酒壶,豪迈地仰头猛灌几口。
烈酒辛辣,如同一把阔斧从喉咙劈下,将堵塞郁结在胸腔里的浊气劈散成好几份。
他犹觉不够痛快,起身:“影七,拿剑来。”
影七抽出佩剑,单膝跪地,双手将剑举至头顶。
年轻帝王提剑行至院中,身姿矫健,右手挽起凌厉剑花。剑式开合间,劲风席卷,带起猎猎风声。
十招过后,他再次提起酒壶仰头痛饮,微熏过后,那剑意更如蛟龙出海,气势磅礴,令人目不暇接。
看到这,在场影卫无不想起陛下入西山营卫那日,跃跳上擂台挑选亲卫。
数百精兵摩拳擦掌,打算给金枝玉叶的皇子一个教训,却不敌他一人。
那时的陛下少年意气风发,勇猛无双,誓要用军功为深陷深宫的母亲厮杀出活路,却在大军出发那日,淑妃娘娘被人生生绞死。
连皇陵都入不得,被草席一裹,草草葬于老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