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高高扬起手。
却被他避开了。
季穆蓦地伸手掐住她的下巴,沉脸似风雪欲来:“别闹了。”
他能纵容她使性子一次,那是情趣,过犹则不及。
女郎,还是贞静懂事为好。
周稚宜疼得直抽气,却倔强地不肯求饶。
一轮弯月从云层里钻出来,银白色天光落在少女精致面庞上,柳眉微蹙,雪腮染着不正常的绯红,病态又楚楚可怜的,莫名有种靡丽的美。
这一幕,狠狠冲击着季穆的心脏,滔天怒火泄了大半,禁锢着脖子的手亦松懈下来。
往上移,指腹揉捏着女子苍白的唇。稍稍用力一按,再松开,唇上平添几分绯意。
“你如今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小可怜,阿宜,你该庆幸,这眉这眼哪哪儿都出落到我心坎里。”
“让我有些等不及了……”
周稚宜对上那双满载情欲恨不得将她吞了的眼眸,心中的忌惮与惧意莫名散去。
虚弱又骄矜的声音响起:“你要是敢碰我,我就敢死在你跟前。我不信,这天底下你还能找到如我这般美的女子了。”
天底下任何一个自负又野心勃勃的男人,听了这番话,都忍不住想要强占她的身,还要攻占她那颗心。
季穆亦免不了俗,松开禁锢的手。
周稚宜趁机往后退了几步,从容整理好衣冠,往黑暗中踱步而去。
她明明已经跌落尘埃,却依旧和季穆记忆中般高高在上。
季穆猛地拽紧手指,嘴角扬起冷寂的笑。正是如此,他才极具耐心地,想要将高岭之花拉入泥沼。
深深恶意的目光紧紧追随她远去。
周稚宜脊背挺得愈发笔直,强撑着一口傲气抵达梅苑,身子便软倒下去。
“姑娘!”
“姑娘你怎么了?”
周稚宜觉得自己一会儿置身在火炉之中,一会儿好似跌入漫无边际的冰冷江水中。
即便如此,她还是温柔安慰快要哭出来的婢子们:“没事,扶我去床上躺一会儿。”
两丫鬟半抱半扶着她上床,周稚宜下意识裹起被子,身子蜷缩成一团。
纤瘦娇弱的,似是没人要的小可怜。
绿杉吞下嗓子里的涩意,捂着唇努力不哽咽出声。
待姑娘沉沉睡去,两丫鬟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得去找大夫。”
岳娘方才伸手探了姑娘的额头,掌心底下肌肤滚烫,俨然发起了高热。这样的温度,这样烧一晚怕拖出大病来。
“可……不到一刻钟就宵禁了啊。”绿杉急得眼圈红了。
大梁朝一更三点敲响暮鼓,禁止出行,五更三点敲响晨钟方才开禁。宵禁期间,但凡被禁卫军抓住一律笞打四十下。
况且,“即便找到大夫,夜晚让外男入内室,恐会损害姑娘名节。”
“性命要紧。”岳娘冷静陈述:“从前在杂耍班,有人为了省钱不治病,最后高热惊厥烧成了傻子。你先想办法为姑娘降温,我一定会把大夫找来。”
梅苑的动静很快传入季徐氏耳中,她喜上眉梢,忍不住拍手称快:“小娘皮烧死的了,正好干干净净地给慕三姑娘让位。”
慕琂出身名门,性子温婉大方,出手阔绰。
实乃绝佳的主母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