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琂脸色微沉。
身边婢子见状,怒斥道:“不得胡言,我家小姐乃是户部尚书之女,又岂是什么出身低贱的掌柜?听闻周家两代皆为商贾,也难怪周姑娘如此短见。”
周稚宜眨了下眼睛,恍然道:“那慕小姐此番上门做客,是代表慕大人,想要招揽我未婚夫不成?”
季穆忽然眼皮子一跳,厉眸扫向她。
却在她脸上瞧不出什么来。
“当然不是!”那婢子轻哼一声,鄙夷道:“蘅芷阁是我家小姐的嫁妆铺子,前些日子季公子救了店内的账房,小姐知恩善报,故携重礼登门拜访。”
周稚宜侧头扫了一眼窗外天色,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憋出一句话:“你们姑娘,对账房可真好。”
哪个正经守礼的未婚姑娘,会在陌生男子家里,从青天白日一直待到宵禁前,就为了替一个账房答谢他的恩人?
况且,那账房是个刚死了妻子的鳏夫。
除非两人之间……
那婢子浑然未觉,骄傲地抬起下巴:“那当然,小姐……”
“知书,住嘴!”慕琂忽然喝止出声。
她起身,一双美眸沉沉瞪向周稚宜,随后对季穆含情说道:“多有叨扰,我该回府了。”
季穆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觉得慕琂太过旁若无人,竟连掩饰都不懂,迟早会招来诟病。
旁人看来却是脸上温润如初:“三姑娘稍坐片刻,我先去吩咐管家备好马车。”
他体贴周到,温柔小意得叫慕琂想起巷子里那个吻,脸颊不由得涨红。
周稚宜讽刺一笑,垂眸道:“我身体微恙,就不送慕三小姐了。”
不等任何人回答,她转身抬脚就走。
岳娘听到声音,打开厚重的门帘。
刚出了门,一阵疾风迎面刮过来,吹得周稚宜浑身激灵,喉咙里的痒意怎么都克制不住,遂偏头低低地咳嗽起来。
季穆抄起披风挂在她身上:“阿宜,你快回去,我这就命人去找个大夫来。”
离得近,他身上的味道飘过来。
周稚宜再次闻到熟悉的冷香,一时之间,只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这股味道,她曾在皇庄宴会那晚闻过。
原来那个时候他们两个就相遇了。
一股令人作呕的恶心感猛然涌上心尖,周稚宜用力推开季穆。灯笼微光映照下,那张明艳的脸上是毫无掩饰的厌恶。
“别碰我!”
她步履蹒跚地向前走着,身体忽冷忽热,脑袋也变得昏沉起来。
那病恹恹的模样,落入季穆眼中,仿佛她今夜窥破二人情意后伤痛欲绝。
是啊,他的阿宜何等聪慧。
早知道不该色迷心窍答应慕琂,应该再等等,至少等春闱之后再向阿宜坦白。
季穆忍不住追上前,一把抓住了周稚宜的胳膊,拉着她往怀里带:“对不起,阿宜,我……”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啪!”
脸颊骤然一疼。
瞳孔里倒映着周稚宜强烈的抵触与抗拒,他心底升腾起一股怒火:“阿宜,认命吧。我说过的,就算死,你也只能是季家妇,只不过……”
恶狼撕开温和面具,附在她耳边字字残忍。
“……以妾室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