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吸一口气。
陆观道掐诀之手也抱住了斐守岁,两人相视。
长发垂摆。
“她是不是必死无疑。”陆观道轻声问。
“是。”
“是……又如何。”
斐守岁知晓陆观道何意,他看向那火光里的一双人儿。
大火烧啊烧,烧透了大漠孤烟,印出重影的热气。
燕斋花已经焦黑,什么白衣,什么麻花辫,统统辨认不出,就连毒咒都在火里灰飞烟灭,哪还轮得到她完璧。
那黑黢黢的脸面,与记忆交叠。
斐守岁曾见过这样的面容,是陆家三口。
在嘈杂的黑夜里,火海夺去了陆家人的性命。
少时的陆观道用外袍包裹了陆家人的尸躯。
这是幻境中看到的,斐守岁没有忘记,尚还历历在目。
老妖怪开了口:“不甘心吗?”
陆观道一愣:“不甘心。”
“那你放下我。”
“作甚?”
“放我下去,然后活动手腕,报仇。”
没了毒咒,斐守岁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他试图挣扎开,反被身侧人抱得更紧。陆观道的手掌抓着他的衣裳,肌肤之热早就在两人间漫开来,成了同一个温度。
温热之下。
斐守岁没搞懂陆观道所想,复言:“你若不放开我,如何去报仇雪恨?”
“报仇?”
陆观道咽下这一词,他低下头,墨绿倒入斐守岁的眼睛,“报仇后,他们能活过来吗?”
“……不能,但至少可以宽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在天之灵……”
陆观道眼中忧愁的绿,是化不开的晚春,他低沉道,“不去天上就好了,无功无过的人,去了也没有用处。”
“嗯?”
那浓绿愈发靠近,再次说话时,已与斐守岁额头相抵。
老妖怪看着身侧人靠近他,自说自话。
“在天上待着也是作孽,别去好不好,别去……”
“陆澹?”
斐守岁偏过头唤了声,生怕陆观道被什么蛊惑,“这里不是陆家村。陆澹,你醒醒。”
“我清醒着,”陆观道睫毛微颤,“我在与你说话,斐径缘。”
斐径缘……
陆观道好似没有这样唤过斐守岁的字,至少在两人都清醒的时候,没有。
斐守岁默默移开身子,起了警惕之心:“那就别说糊涂话。”
“不是糊涂话,我比谁都清醒,斐径缘,”陆观道抬眸,斐守岁灰白带着狐疑的眼瞳闯入他的心识,“所以别去天上,好吗?”
“什么天上不天上的……”
斐守岁不甚明白,身边的大火打扰着他的想法,他一边要顾及燕斋花,一边又要在意陆观道,显得有些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