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柴秀“唉”了一声:“李嬷嬷,你去厨房给驸马准备些清淡的膳食来。镜月,尔等在此候着,本宫去见驸马。”
公主松口,下人们顿时喜笑颜开跪了一地称是。
房里有浓重的草药味,它们甚至盖住了屋子主人原先的满屋墨香。柴秀不经意蹙眉绕过山石屏风,见着正在写药方的皇叔柴玉璋。这位逍遥王爷自幼学医,也是卫锦兮和柴秀的医术师父。
两人互行了礼,柴玉璋面色却凝重:“秀儿,驸马生病前饮食如何?”
柴秀没想到皇叔开口就是如是一句,沉默半晌,只得诚实说道:“不知。”
柴玉璋眉头蹙得更紧,似是下了很大决心:“秀儿,皇叔便直说了。锦兮她,大约是中毒了。”
眼前只黑光一闪,柴秀险些没站稳,她抿着唇直到失了血色才说:“中毒?”
“是的,锦兮自小习武,虽然看着单薄些身子却一向硬朗,就算那日在湖中浸了许久也不至于昏睡不醒那么久。我今日仔细查过,发现她的脉象与前日稍有变化……这脉象,绝不是受了风寒之人该有的。”
柴秀皱紧眉冲到床边,僵硬地站着如何也不能再靠近。眼前的这个人,得到了全部的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失去她!想丢下她自己去地下逍遥?没门!
“皇叔……那毒可解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向聪慧的她此时也已失去分寸。
“我试着配了几副汤药予驸马服食,现在看脉象倒是平稳了许多。后面,还要看他造化。”柴玉璋叹息。
许是天气太闷热沉重得压得她说不出话来,她紧紧盯着床榻上面色苍白的人,看着看着竟见她缓缓睁开了眼。是、眼花了么?
“你是谁?我、在哪里?”不是眼花。她真的醒了。只是还来不及唤出她的名字,那个人就给了自己一个偌大的惊喜,柴秀宽大的袖下手早已紧握成拳。
柴秀咬紧了牙关,怕这一松口就忍不住要示弱,于是她低头说道:“皇叔,这里、这里就交给你了。”
床上的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穿着大红鎏金宫装的少女一溜烟消失于眼前。
“她、她……”甫一醒来就发现记忆全无的人,不知所措、不太确定:“她怎么哭了?”
☆、第一幕
我叫卫锦兮,是个病人。自己说自己有病什么的,大概会被误以为是疯子吧?虽然失心疯也是种病、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失忆这么狗血的事情的确发生在了我的身上。寒邪入体,持续的高热在折磨我身体的同时,也烧掉了我的往昔。
大病初愈,我失去了一切记忆。在听到这一消息时,那些围绕在床榻边的人神色各异,他们有的惊诧、有的幸灾乐祸,唯一没有的是真情实意。我不知道为何我能将这些看得分明,但似乎这双眼睛就是拥有感知人心冷暖的能力。
他们中的几个慌张失措,着急地向我灌输那些我本该知道的“曾经”。他们说我叫卫锦兮,他们说我生了一场严重到快要死掉的大病,他们说我是个千金大少爷是左相的儿子,他们说多亏了我的师父逍遥王我才能死里逃生……
而我此时却只想着刚才拂袖而去的少女,她似乎对我方才的反应有些难过,但那情绪太过清淡我并不能看得分明。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会以为那些难过只是我的错觉。因为那次之后,她再也不曾出现在驸马府出现过。或许,真的是我看错了吧。
我的生命从那一刻开始遍布“他们说”。其实我很想大声呵止他们——过去怎样,我现在并不在乎。就像我虽然好奇那个少女的身份,却并没有向任何人打听过她的消息一样。
这些天他们灌输的信息中,有一个经常被提起、却从来不曾出现过的人引起了我的好奇。那个人是我表姐,也是我的发妻。她叫柴秀,是当朝长公主,封号稷和。而我这次之所以大病一场差点丢了性命,虽然不是她亲手所为,也与之脱不了干系。
“玉笛,听你之言,公主殿下有很多、男宠?”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就算失去记忆,我却仍旧知道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子。这假凤虚凰的驸马身份,一旦揭穿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引来杀身之祸。
玉笛显然并不知我的想法——又或许虽然常年跟在我的身边,他却也不知道我真实的身份。只见他低头说道:“驸马爷,我等均不曾料到那些恃宠而骄的小人居然妄图、妄图……”
“妄图杀我争宠?”真是可悲。我一女子,莫名其妙的当了驸马也就罢了,居然还卷入了与男人争宠这种奇怪的事件中。
“正是如此。”玉笛答道,“驸马爷安心,公主殿下已经亲自将那些迫害你的佞宠关入地牢。”
“呵,真真可笑。”我摇摇头,“玉笛,帮我取些架上的书来,终日卧在榻上,无聊得紧。”
“可是驸马爷,陛下的意思是,您醒来后须得尽快与公主和好,不可、不可丢了皇家的脸面。”
他皇家的脸面关我什么事?只是身在屋檐下,我还真不敢将这些不满说出来。比起这个,现在最重要的是得弄清我现在的情况……而能给我答案又绝对不会伤害我的人——
我叹了口气:“也罢,先随我回去见过母亲,再前往公主府吧。”
“是,驸马爷。”
听到我回家的消息,据说是我亲娘的常乐公主亲自到府门口迎我。皇家的公主果然是气度不凡,只是见到我时还是难免露出母亲的柔软,她将我拥在怀中,轻轻安抚:“兮儿,此番让你受苦,母亲好生难过。”
我失忆的消息早已传遍帝京,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