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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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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京的风情就在于它总有些关乎显赫的趣闻能丰富百姓的生活。

南殷地处南国,气候悠然土地肥沃,自古就是富庶的鱼米之地。此间经三代帝王及臣民上下一心的尽心经营,虽然达不到前唐时的夜不闭户,然当权者的广开言路也让京城百姓体验了不一样的太平盛世。

自前朝两王相商分江山为二已过七十余载。此时正值南殷史上第三位皇帝史称“太宗”的柴钰琥继位的第十六个年头——永和六年——自建元十年太子降世、皇后病逝已过了六年之久。

最近,帝京正盛传着一则天家趣闻。故事的主人公是已故的先皇后长女,当今圣上第一女、长公主稷和与她的驸马卫锦兮。

稷和公主名秀,乃今上嫡女,也是第一个孩子。“稷和”取意社稷祥和,寄予了一个父亲对女儿宠爱及一位皇帝的政治抱负。且因这公主是皇后所出唯一的女儿,皇帝竟一改往常破了族制给予了这位公主非常的隆宠。稷和公主年不过十三便准予开府,刚满十五便由圣上指婚尚了左相嫡子卫锦兮为驸马。

众所周知,先皇后娘家姓卫,左相卫青舟对今上更是在北朝刺客刺杀时有舍命相救之恩。长公主与驸马也是自小玩到大的竹马青梅。这亲上加亲本就是卫门荣宠的一种象征。

可谁成想,公主与驸马婚后一向举案齐眉、为大殷夫妻之表率,却在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

时永和六年六月,公主与驸马婚后不过三月。

南方天气渐暖。正逢端阳过后,人们心中还留着龙舟盛会的残影。却有舟子在暴雨临近时见着一不及弱冠的少年在雍湖畔期期艾艾望着一只华丽的画舫。那会舟子只顾收拾回家,只是停舟时那堪堪一眼也不曾看得详细。只那画舫他倒是有些印象,正是去年长公主尚驸马时皇上送给长公主的新婚礼物——因这画舫下水时也曾轰动一时,舟子倒也认得。

而后不过三五天,帝京便传出驸马病重的消息。在本朝驸马地位一向不高,这位卫驸马也是因为丞相嫡子的身份才受到关注。而舟子本身也非八卦之人,便没将这一传闻当成事。

只是再后来,关于这公主驸马不合的传闻就多了起来。闹得沸沸扬扬不说,更有传言“驸马病危,熬不过中元阎王索命”。至于锁命的到底是阎王还是其他人,便不得而知了。传言来得快,平息得更快。倒是有不少不明真相的民众装作无意路过长公主府,深深地望一眼府门。舟子家婆娘也是其中之一。女人嘛,难免好事了些。只是寻常百姓这么关心皇家的事情可不是好事,舟子说了家里婆娘几次才打消了她继续看戏的念头。

七月中一过,公主府里就传出驸马福大命大熬过中元的消息。帝京百姓还来不及反应,随后就立即有好事者说出真相——驸马人虽然醒来了,却记忆全失。

于是风闻又再次升级。这一次变成了公主怜爱新人,驸马雍湖边凄凉淋雨坠湖抱病床榻。舟子这才隐约猜到或许自己那日见到的玉面少年竟然是当朝驸马卫锦兮了。天家无情屡见不鲜,舟子才无兴趣了解那细枝末节,只泛好自己的舟便是——很快又将事情淡忘。

直到八月,他又一次见到了那位驸马。只是这一次,驸马脸上再也没有了那些凄楚与纠缠,眼里全是些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与惧怕。于是他知道,这驸马是真的失忆了。

“玉笛,你说那华贵画舫便是表姐所在么?”这身子单薄的驸马爷站在湖边有些不大情愿地问身后小厮,“我能不能不去寻她?舅舅不是说……”

“公子,大老爷希望您二位能尽快和好。”叫玉笛的小厮只是冷不丁打断了驸马爷的话,“您若再不上船,就休怪小人主命难为作出失礼之事了。”

“可是,你的主不是我爹么?”驸马爷一脸惶恐。

“公子哪里话,老爷和公子固然是小人的主子,但主子的主子自然也是小人的主子了。”玉笛不慌不忙答道。

连下人都能呼之喝去的,这皇家的女婿,当得可真是造孽哟!舟子心里想着,面上却恭恭敬敬仿佛根本没听见什么一般。

那驸马爷“唉唉”得连叹几声,说:“我缠绵病榻数月之久,也不见表姐看过我一次,可见她是不愿见我的。此番正好我已将前尘尽忘,何不遂了表姐的心意?”

“驸马爷何必说此丧气话,难道您希望高洁的公主传出什么丑闻不成!”玉笛突然低声道,“你若再不过去,小的不介意送您一程。”

于是年纪尚轻的驸马爷不情不愿上了船。船尚未离岸,就见着公主画舫的船头上走出两个装扮雍容带着面纱的姑娘。驸马爷挑了挑眉:“里面有公主表姐?”

“着青衣的便是。”

少年驸马先是踮着脚做出远眺的动作,仿佛这样就能将那带着面纱的公主看个仔细。就在舟子都以为他会老老实实去见尊贵的公主之时,驸马爷却突然说道:“我都不认识她,还是不要去了。皇帝舅舅说得轻巧……请她回家,显得好像我多盼她似得!这些天,都不知京中百姓如何想我。”嘟囔间,驸马爷趁着那叫玉笛的小厮不备扭身起跑跳上岸去。任那玉笛在身后慌张叫唤,他却只是回头一笑,钻进人群便不见了踪影。

倒是,很有趣的驸马爷嘛。舟子心想。却见对面画舫上似有一个着青衣戴面纱的女子远远朝这边望着,也不知是在望些什么。

永和六年七月十五。

南殷长公主柴秀站在驸马府里那属于驸马爷的卧室门外许久,就算外面狂风大作、暴雨欲来,就算侍从们苦口婆心、一哭二闹也不肯移驾室内。

一门之隔,里面躺着她方才尚了不足一年的驸马。同时,也是她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弟。

“公主殿下,老奴求您,就到屋中去吧。”跪在她面前的是她的乳娘李嬷嬷——与她相伴十余年,是除父皇太后外最亲近之人。

“李嬷嬷……”狂风吹乱了她慌张出府随意挽起的发,让那本用以象征人妇的发髻落下披散下来。这已经失了公主仪态,她的确该进屋里去——至少重新梳妆一番。可是她就是倔强的不愿进去,只觉进去了便是向里面的人认了输。

她看了看李嬷嬷,又从开着的门看向那个被山石屏风挡住的床榻——看不见、却也知道那个人还躺在那里。那个人太任性了,从小就是如此。柴秀摇了摇头,却问:“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已经子时了。中元……快过了。”

“驸马他……”柴秀皱着眉,开始思量前些日子听到的传闻。什么熬不过中元便……卫锦兮那鬼丫头一向身体好,怎么会落了次湖就死掉!

柴秀想起幼时一次因念书的事情与先生起了冲突,被父皇以不尊师重道为由罚跪在太和殿外。那时小自己一岁的卫锦兮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陪自己跪着整整两个时辰。后来她见自己受不住却苦苦撑着,便装晕倒下,把自己和父皇都吓了一跳。此次,定然也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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