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见状不对,褚放赶紧过来把人搂住,微微低着头咬耳朵说:“我也正在想办法谋退路,巧了呢。而且,我这不是赶紧给你汇报这个好消息来了么,这些以后都是证据的,很有用的证据。”
“妥,我没有自作多情就好,”周素芜没有问什么是以后的证据,她一根手指戳着褚放的额头把人往后一戳,说:“大热的天,别黏着我。”
褚放不撒手,耍赖说:“你这些日子天天抱着那个丫头片子睡,此刻还不准我稍微抱一抱你么,不公平。”
周素芜拍她环握在自己腹前的手,似嗔非嗔说:“干闺女的醋你也吃,这么大的人了不怕人笑话。”
“我就是几日没见,有些想你。”清冷严肃的随侯说起肉麻话来也是不打磕绊的。
周素芜安慰着说:“好了,我知道这些时日疏忽你了,待藕藕好些,我就回家陪你。”
藕藕,阮娘女儿的乳名。
褚放跟媳妇撒娇是这样撒娇的,但从阮娘家离开后,她公务也是忙得鞋底板子擦火花,甚至还曾暗暗庆幸周素芜在帮阮娘带孩子,不然她也是要因忙于公务而冷落周素芜的。
之前赵歆拜托的那件顶替身份的案子小一两个月来笼笼统统已查的有些眉目,扳指头一数,福寿后续案,鄱北后续案,再加上赵歆营里这个案子,以及刺杀内阁次辅案,关键时候拿出来足够有些人喝一壶的。
周问潼也在暗中追查这些事,但他的目的是平衡牵制,褚放却不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她与周问潼始终保持距离,下意识里,她把周问潼放在对立面上,时刻提防着。
令谁也没想到的事发生在三伏天就要结束,立秋即将到来的时候。眼看着日头底下放铜锅就能直接煎鸡蛋的日子终于要过去了,好端端在别宫避暑的皇帝他突然病倒卧床了,听说病势汹汹。
别宫被禁军围得密不透风,几日后,大难不死稍微缓回气的皇帝急诏内阁首辅、四大次辅以及几位手握兵权的元帅将军至别宫面圣,至于皇子皇女们皇帝一个都没见,避暑时他只带了年幼的景明公主在身边,但病下的这几日也是不见。
皇帝这个病么,得的挺隐晦,太医说是急症,可若往深处追究些,不过是原本就在用药养身体,又被个不知真相的侍寝小贵人用了些许威风药一下给皇帝整得卧床不起,此等丑闻岂敢让人知,起居郎笔下所记无非也是皇帝忽中暑热而卧病。
与大臣们说完话,精神头还算可以的皇帝留首辅唐镜轻在内继续说事,其它众人离天子寝宫。
行至殿门外,几位大帅将军顶着烈日与褚放抱拳告辞先行一步,褚放还要去皇后处,转身遇见刻意落后几步才出来的内阁其他三位次辅,那南西北三府首座似乎已经统一战线,对褚放视而不见径直走过去,很明显很幼稚的孤立,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儒官引以为傲的清高纯粹。
原准备抱拳和几位同僚拾礼的褚放垂下手继续朝皇后处去。朝廷和宫闱里的风向一样从来都是变很快的。今日爱搭不理,明日或许巴结无门;今日起高楼宴宾客,明日或许树倒猢狲散,惟无常是常。
皇后这边等皇帝病情稳定后,请了上意示,私下处理了那个让九五至尊卧床不起的小贵人,褚放独自过来时,那年轻貌美的华贵女子刚被个人高马大的禁军拖下去,听小宫人说是要杖毙。
凄惨的哭求哀嚎渐渐消失在远处角落里的乱棍声中,褚放来到殿外劳宫人通禀,未几,传,入见。
殿里隔绝炽热清凉如秋,宫婢跽坐冰鉴旁以锦绸团扇将凉意轻轻散,皇后端坐在凉榻上凤目微阖,瞧着有几分疲惫,唤拜礼起身,她整整精神,温柔说:“且先坐下吃口凉茶歇歇,你急慌慌从盛都来,素芜可知?”
褚放谢过赐座,端起凉茶呡一口,说:“虽自东府奉诏而来,也已及时差人传口信回家。”
皇后轻轻叹息,说:“妥,你与素芜能好好过,婶娘也就能放心了。”
褚放称是,低头吃茶,掌事姑姑从后面进来,端上几盘新出锅的糕果点心,都是褚放爱吃的。
“此刻半晌,离饭点还有些时候,你且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皇后慢条斯理说:“待吃完,婶娘有点事与你商量。”
皇帝突然抱病,交国政要务与首辅而避诸子女不见,朝廷里有点想法的都嗅得出这其中的异常味道,拭目以待权利追逐,能用得到褚放一介刑狱官的地方,那就只能还是案子。
方才拉下去杖毙的女子其实并没有真的被乱棍打死,皇后要褚放暗中追查皇帝中毒一事,这也是皇帝的意思,之所以敢用褚放,赌的还是一个灯下黑,朝廷里都知道褚东辅近日还陷在自己上元节被人绑架的事里没腾出手来,他哪里有功夫有胆量去接皇帝的事。
这种案子再要紧却也是不能让别人查,有损皇家颜面,褚放是自己家人,查到什么都没关系,即便涉及天家辛秘,帝后也是不怕被褚放知晓。
既暗奉皇后命查此事,褚放不得不在别宫多做逗留,又因心中惦记家里,有“雷霆”称号的东辅带人压着一天的时间做两天半的事,没几日就结出书文呈递给皇帝皇后,帝后拿着奏报目瞪口呆时,褚放马不停蹄回家了。
都说山中无日月,以前褚放只觉得时间有定法,再无日月日子也是一天天过,可此番短短几日反而感觉熬了一个夏伏,她从别宫回到盛都时,已经过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