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人看起来也很有分寸,并不一开始就宣扬凌庆的过往,只拿自己女儿说事。桂枝轻声说:&ldo;说是,一家子好容易攒了点钱,要迁个坟,先前嫁出去的女儿虽然嫁到凌家并没能埋进凌家的坟地里,就想自己把女儿迁出来,移棺的时候发现脑袋是被打破的……&rdo;
非常完全美的说辞,但是梁玉很怀疑事情的真假,十七年过去了骨头是不是原来那个都得存疑。无论是真是假,凌家都脱不了干系。一个深知底细的&ldo;亲家&rdo;在审讯过程中会说出什么话来,真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
&ldo;坏了!&rdo;梁玉对吕娘子说,&ldo;纪公岂不是要被放在火上烤了吗?高阳郡王真是可恶透了!&rdo;
纪申是什么样的人?必然不会徇私枉法,真的查了就会成为高阳郡王手里砍向凌家的刀,桓琚再克制,怒气也得分一缕给纪申享用。梁玉急出一身汗:&ldo;快,去朱雀大街。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才散朝,拦住了,一定要给他提个醒。&rdo;
虽然纪申肯定不会回避这件事,可有个准备也是好的呀!
几个人像偷了豆子往洞里钻的老鼠一样嗖嗖钻进了车里,老徐娴熟的架着车从围观人群中撤出。才拐上朱雀大街,就看到纪申骑着马来了。梁玉道:&ldo;老徐,挡他的路!&rdo;
今天朝上的事情又不大顺利,纪申思索着对策。桓琚执掌天下这么久自有过人之处‐‐注意力集中。穆士熙案闹得这么大,居然也没耽误了他接着锤杜、赵两家。杜、赵两家并不好锤,能做正经皇后的外戚,本身就有势力有名望。
当年对付太尉的时候,不止萧司空出了大力,不少宗室或多或少支持着桓琚将权柄收回来。杜皇后的娘家、舅家也是摇旗呐喊间或给对方添堵的,造舆论声势这些人是功不可没的。人家的势力半是凭积累、半是凭努力,皇后小功以上亲还在&ldo;八议&rdo;之列,还有各种减刑。哪怕用了酷吏,到现在都没有把杜皇后从宝座上锤下来。
纪申猜到了桓琚的想法,为太子清理障碍不能说错,杜、赵两家不法的事情也是不少的,但还是那句话&ldo;他该死,但不该这样死&rdo;。散朝后又跟桓琚争了两句,还是没能把桓琚掰过来,纪申忧心忡忡。
他骑的是匹温驯的骟马,纪申自可在马上想事情而从来就没有摔下来过。今天纪申握着缰手由着马自己把他驮回京兆府衙,却差点掉了下去,因为突然有一辆车拦在了他的马前。纪申身材微胖,动作也圆润,好容易控住了马,问了一声:&ldo;突然闯到街上来,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rdo;
梁玉在车里道:&ldo;看到京兆府衙门前一堆骷髅,好吓人。&rdo;
声音很耳熟,纪申驱马凑近,梁玉听到声音也挑开了车帘:&ldo;纪公,事情不妙。凌庆原先的亲家告他们家来了,说他儿子凌光头婚的娘子是被他家害死的。&rdo;
纪申面色凝重:&ldo;多谢炼师。&rdo;
&ldo;别走!靠近点!&rdo;
纪申又凑近了一点:&ldo;炼师还有何事?&rdo;
&ldo;凌庆跟高阳郡王有丢人现眼的情谊,高阳郡王进京了。&rdo;
纪申何等的聪明,知道事情不大好办。却不能表露出担忧,低声道:&ldo;多谢炼师提醒。&rdo;
&ldo;我知道拦不住您,您有事别自己扛着,多些人扛多点办法。&rdo;
纪申笑笑:&ldo;好。衙里有事,某先告辞。&rdo;
梁玉探出头去,目送纪申胖人胖马奔去府衙,小声对吕娘子道:&ldo;我讨厌高阳郡王。&rdo;
吕娘子也小声说:&ldo;我也讨厌他!&rdo;
&ldo;真想告他的刁状。&rdo;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吕娘子道:&ldo;还是先记个仇吧。&rdo;
梁玉说道:&ldo;吕娘,咱们还是多探听一下这个案子吧,我担心纪公。&rdo;
&ldo;好。&rdo;
纪申比梁玉的经验要丰富得多,从梁玉提供的信息里也知道此案难办。他办起案来却不慌不忙,先是安抚了姚家人,收了他们的状纸,又把骸骨当作证据先敛回衙内,再将百姓劝退。又问了姚家人的住址,发现住的地方有些混乱,便先拨出一处京兆掌握的空房子出来让他们暂时居住‐‐很巧的是,这正是梁玉给史志远后来又被京兆当作无主空屋回收的那一处。
接着,纪申将这件案子卷宗梳理完毕,然后堂而皇之地发签去拿凌庆父子了。皇后的亲戚在&ldo;八议&rdo;、贤妃家就没有这个优待了。
一时之间,京师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京兆府。
知情者心知肚明的幕后黑手高阳郡王则没有出现,他拍拍屁股,跑到南山去了。他竟把在南山里好大一座庄园改成了清修的道场,自己也做个道士的打扮,然后在庄园里夜夜笙歌。
第71章纪申断案
前几天,走亲访友完了,高阳郡王就对亲友们说:&ldo;老啦,不能像年轻时候那样胡闹了,徜徉山水之间修心养性,不亦乐乎?&rdo;
亲友们何其诧异‐‐高阳郡王居然改性儿了?再一打听,合着不在京城里花天酒地,就是这位仁兄的&ldo;收敛&rdo;了。然而他说得也对,一个郡王,跑乡下庄子上过&ldo;田园生活&rdo;而不在京城里享受繁华欺男霸女等着被御史参、被京兆找上门,确实算是个&ldo;清逸隐士&rdo;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