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桓嶷居然这样动情。还是她猜错了,桓嶷是因为觉察到太子难当而阴郁,是因为想念哥哥?
桓嶷木木地站着流泪,然后有了动作,他按住了梁玉搭在他肩头量尺寸的手,往下抹了下去。半转个身,流着泪看梁玉,看了一阵,将头抵在她的肩上:&ldo;三姨,我想大哥!他好好的,我不做太子了。&rdo;
梁玉僵住了,梁才人与孙顺也上前劝慰,桓嶷哭了一阵,抬袖擦擦泪:&ldo;三姨见笑了。&rdo;
&ldo;不见,不见,呃,不笑。&rdo;
&ldo;接着量吧。&rdo;桓嶷显得快活了一些。
梁才人也赶紧岔开话题:&ldo;玉啊,你还要谢个谁?&rdo;
梁玉为难地道:&ldo;那,听说咱能进京来,是先头那……动的念。如今他走了,听说亲娘媳妇还在,还留下个闺女。不能当面道谢,想谢他留下来的人,就怕给她们再招灾惹祸的。要是太子能护住她们就好了,不然还是别去看了,免得碍旁人眼。&rdo;
梁才人知道妹妹说的是什么,解释道:&ldo;皇后娘娘泽被六宫,对淑妃娘娘一向很好的。太子妃也是,没叫搬出宫去,就还跟淑妃娘娘住一块儿。&rdo;
梁玉量完了桓嶷再量梁才人,人前沉默的梁才人比裁缝话还多:&ldo;圣人没登基前,徐国夫人就已经是他岳母了。圣人当时年轻,徐国夫人也没有现在这样的……那个。圣人还夸过徐国夫人会理事,帮助杜皇后料理了不少事情,请徐国夫人以后常指点。&rdo;有时候梁才人也会刻薄地想,不晓得圣人自己有没有后悔当年说过这句话?
【那他一定恨不得抽自己八个大嘴巴,叫他嘴贱!】梁玉喷笑,旋即收声。
梁才人道:&ldo;笑什么,咱也得亏了皇后娘娘,三郎才能立为太子的。&rdo;
&ldo;三郎被立为太子,不是因为他是圣上的儿子吗?&rdo;你们醒醒!别拜错庙门了!
&ldo;呃,也是。皇后娘娘不推一把,也不定就是三郎了。圣人儿子这许多,也不是哪个都能做太子的。&rdo;
梁玉小声嘀咕:&ldo;不是圣人的儿子,就准定做不了太子。&rdo;真当太子那么好当呐?不当太子,安稳做个贤王,哪像现在叫人唤狗似的唤进来看笑话,提着耳朵嘲笑。
很快,梁才人也量体完了。梁玉不舍地道:&ldo;我得走啦。&rdo;
凌贤妃的点掐得忒准,这头才说,那头已经有人在殿外扬声道:&ldo;殿下、才人,贤妃娘娘派奴婢来请。&rdo;
梁玉赶紧把手头的金子分成两份,一份给了梁才人,一份给了太子:&ldo;进来前阿爹给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花,就看你们的了。&rdo;这一丁点儿,估摸着梁才人都不大够使,可也没别的办法了,梁家就这个穷酸样。
凌贤妃派了宫女和宦官搭伙过来,宫女比梁才人身边的好看、也比昭阳殿的标致,宦官都是腰板儿挺直的年轻人。利落地行礼,然后报了贤妃的安排:&ldo;他两个送三姨回家,顺道看看门籍注上了没有,一准儿办妥,请殿下、才人放心。奴婢两个奉命请您去昭庆殿,贤妃娘娘正等着您。到了那儿,与您一道去您原先住的地方,搬取您舍不得的物件,禀告才人一声,延嘉殿的摆设,都是崭新齐全的。今晚就先在昭庆殿住下,等延嘉殿布置妥当了再搬。娘娘给您暖宅。&rdo;
这样的贤妃,真没道理不喜欢她。
梁才人还没说话,太子先把金子打赏了:&ldo;拿着吧,我也没带什么。&rdo;
【太子他不傻,人情世故至少是懂的,哪怕是依样画葫芦,也会办些看得过眼的事。】梁玉心里有了点着落。
以后日子怎么样不提,眼前这段日子好像能好过一点了,梁玉稍稍放心,跟着贤妃安排的人出宫去了。陪着的人也不多话,也不怎么夸贤妃贤良,只提醒她:&ldo;小娘子,宫里有赏赐,您回去得记下来。&rdo;
嗯,明白!梁玉道了声道,小宦官连说不敢,好好地把她送上去,骑马跟在车边:&ldo;去永乐坊。&rdo;
她现在担心的是太子。今天皇帝明显跟上回不一样了,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要扶太子了,他不跟萧司空掰腕子了吗?不可能啊!这皇帝一脸明白相,不是个任人揉搓的面团,该掰的还得掰。他是怎么看太子的呢?还有太子,如果太子开窍了,她家猫着别惹祸就成。
【他们父子俩,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23章帝王心思
皇帝桓琚今天没在贤妃那里过夜,他去了两仪殿休息。让贤妃给梁才人卖个好,叫她俩有机会相处。
背着手,仰头想了一阵儿,桓琚有了谈话的欲望。身边正好有个人,桓琚对程为一招招手:&ldo;来,陪我说说话。&rdo;
程为一躬身上前:&ldo;圣人想说什么呢?&rdo;
&ldo;你就不想问问我?&rdo;
程为一笑道:&ldo;圣人必然有圣人的道理,奴婢驽钝,不敢妄加揣测。可是看到圣人一家和气,老奴也是开心的。&rdo;
桓琚叹了一声,想把苦闷都叹出来:&ldo;皇帝难啊!&rdo;
&ldo;是,旰衣宵食,还有愚人以为圣人尽日玩乐。老奴都替圣人委屈。&rdo;
桓琚摇了摇头:&ldo;那算什么难的?歌功颂德的也不少,我也都听了。&rdo;
程为一笑了:&ldo;这就是圣人的肚量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