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的哭诉与呼唤,像是暗夜乱葬岗的招魂幡,令身处黑夜不能示人的孤魂瞬时回归亲近之乡,溃然失防。
画允庭望着晕过去的如音,面色复杂而担忧,是她看不到的浓烈关切。
远处隐约有人声水声,侍卫还在暗黑的水里寻找七王妃的身影,画允庭抱起如音,快步向仙华行宫的西院而去。
所有的人都在莲湖,此刻都在关注落水的七王妃,却无人注意,暗夜里另一处,一道人影已经将人带走。
在等候侍卫不久无果之后,御景煊终究亲自下了水,这一举动惊到了在场所有的人。
姚君君捏着短笛,过于握紧,手掌心勒出深深的痕,她望着亲自下湖的皇帝,神色从震惊到茫然,继而突然扯唇笑了。
身体无力地往后退,幸而被巧卉扶住,巧卉以为她被吓到了:“主子您怎么了?”
“不关本宫的事、本宫没有——”
施玉莹一直反复辩解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但众人却是不信的,不然若说七王妃原本好端端突然落水难道是自己想不开?
姚君君看着失控的施玉莹,原本应该顺利为后的人此刻如此滑稽,施玉莹在争,她也在争,别的女人也想争,偏偏她们争相的男人却为了别人的妻子亲自下湖寻人。
“七王妃不会凫水,这么久了还寻不着,这可怎么办呀?”
侍女提着灯笼,女眷们往暗黑的湖水里望,一边着急道。
“七王妃可是灵女,能降神引雨,哪会轻易出事。”岳泠溪漫不经心地眺向湖面,什么都看不见,看似安抚的话却又隐有几分嘲意。
去年七月初一,画如音竟然能从寒冰棺中醒来逃脱,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画如音就是回来了,且整个人变了个性子,不知坏了自己多少好事。
若是今夜真这么无声无息意外死去,那便是除去她心中的刺,可谓最开心之事了。
…
仙华行宫西院,假意晕过去的如音感觉自己被放到房中床上,这是她与御皇柒今日住的房间,再次证实,画允庭一直都有在关注着自己。
这与曾经几次自己有危险时他能及时出现都对上了,若不是真的关心,又怎能做到总那么凑巧。
如今这里安静,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过来,如音睁开眼,画允庭刚给她把脉,一抬头,仍有些不惯于直视,垂下眼眸问:“你身上可有缓解疼痛的药?”
如音摇头:“妄老前辈都不在了,我哪里有药。”
“你——”他似乎是生气了般不知如何说她才好,“龙鱼内丹与寻常人本就相斥,太胡来!”
如音虽然因龙鱼内丹而不会在水中有溺水的危险,但这毕竟不是她擅长的,且夜间湖水太寒,她不止是心口疼还全身都在发冷,脸跟唇色都白是真的。
如今这世上,知道她这件事的,只有画允庭。
他从一侧寻了身干净的衣裙放床旁,转身出了屏风外,让她先换下湿衣。
“二哥,上回在苍梧郡你给我吃的药,还有吗?”
换好衣服,心口的痛从胸腔漫开至四肢,彷如入骨髓般侵蚀人的神智,她强撑着,怕自己这模样会被御皇柒看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