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初晞状似为难,蹙了下眉:“这次决定超出我的计划之外,我觉得是缘分所以和您谈一谈,如果四百贯拿下来,与我而言定是亏得彻底,我很清楚这一点。我与您的区别在于,我可以选择不跳进火坑,而您却在坑底。而且您的情况我暂且了解一点,我不强求,价钱还可以谈,但是四百多贯的确是我无力承担的。如果您没有更合适的人,又可以接受,可以在这个地方等我,每天酉时我都会从这里过。”
说罢孟初晞略微拱手带着周清梧离开了,坐在原地的邱远甄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一时间也是五味杂陈,颇为痛苦地抚着脑袋,他不甘心啊!
一路上孟初晞都没怎么说话,周清梧知道她在想事情,并没有打扰她,她亦是在思考如今她们面临的局面。
其实孟初晞想要桑园是真,想压价也是真。周清梧很清楚她们现在的处境,二百四十贯已经很多了,家中所有的积蓄算上她带来的金箔,也不过两百六十多贯,快到极限了。买桑园可不是买一样器物,买断了就皆大欢喜了。
如今秋天刚好赶上最后一波秋蚕和桑叶的采摘。蚕瘟肆虐,桑叶犯病,如果控制不好,也就意味着桑园到手后她们今年根本就得不到如何收益,反而要投入时间精力去打理桑园。更何况如今她们两个人都在严家做事,刚有起色不可能直接撒手不管全心投入到桑园的经营中去。
说起来这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但是却也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如果等着孟初晞自己白手起家,一切都准备就绪的话,再想买桑园,没有千贯根本拿不下来,即使买地自己种,无论是地皮还是精力都难以估计。而且商机转瞬即逝,错过了这次再等个一两年,恐怕错失了这个先机能不能做起来还未必。
到了晚上吃饭孟初晞都是少有的沉默,周清梧知道她的纠结,收拾了碗筷,她坐在她面前比划道:你想买对吗?
孟初晞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让周清梧担心了,有些歉意地笑了笑,但还是点了点头。只是神色间愁绪难掩,很显然她下不了决心。
周清梧握着她的手,在她掌心写下:若决定种桑,千载难逢。
孟初晞抬眸看着她,眸光流转,摇头道:“我很担心,这一次不是养蚕耗精力,也不是酿酒糟蹋桑葚,一个不慎,这一年我们所有的辛苦积蓄都会砸进去,恐怕你又什么都没有了,又要回到你当初那种苦日子里去了。”
周清梧低低一笑,往日里柔顺可爱的脸上却是满满的笃定和坚持,她伸手比划:不会的,我有你,我们还有桑园,不会回去那种日子。
比完她又在孟初晞开口前补了个手势:心底话,不是哄你。
孟初晞忍不住笑了起来,而那厢周清梧面颊微红继续比道:我的幸福,开心来自于你,不是银子。
虽然银子会让她更踏实安心,但是比起孟初晞实在是微不足道。更何况她觉得孟初晞这个决定并不是胡来,尤其是知晓孟初晞对种桑养蚕方面的才能,她更知道这对其他人而言的死局对孟初晞恰恰是一线生机。
做生意太难了,尤其是白手起家,更是艰辛。养桑这不是小打小闹,投入这么大,两个人中规中矩恐怕三四年都维持不起,这个时代穷人和富人之间那就是云泥之别,千贯对这江阴的普通百姓而言,那是许多人祖孙三代终生都不可能企及的梦。
孟初晞没忍住倾身过去把她抱在了怀里,喃喃道:“你这样会把我纵容成败家子的。”
周清梧笑了起来,怎么会是败家子,明明是招财宝。
两个人抱了许久,孟初晞才松开她,把自己的想法细致告诉给了周清梧。周清梧认真听着,点头打着手势:我也是这般想,只要初晞你有信心打理好,这个机会不能错过。
孟初晞眼里笑意难以言喻,她和周清梧之间是心灵的契合,她总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关键时刻她比自己更清楚她想什么。
“可是,我们手头上只能给出两百六七十贯了。如果他不愿意,或者有人截和,我们无可奈何。”
周清梧闻言亦是蹙了下眉,家里把孟初晞身上的金叶子都用上也不可能拿出四百多贯,这四百多贯,对她们而言数目亦是惊人的。
借,她们只能找钟叔他们,可是买了桑园就意味着了自立门户,虽然严帧说不怪罪,但是找自己东家那些人借终归是下下之选。没有资本谁敢借给你这么多钱。
孟初晞吸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脸:“先不想了,有没有机会还不一定呢。时辰不早了我们先洗漱休息吧,明天再看看情况。”
纠结无济于事,目前摆在她们面前两条路,一是邱远甄愿意让步,二是和钟楼他们借。更或者她们没有纠结的机会了。
孟初晞不想继续想了,垂眸看周清梧还在夜色中盯着她看,便亲了亲她,柔声道:“闭眼睡觉。”
周清梧抿嘴偷笑,抱紧了她,心里却是下了决心,凑不齐四百贯,多一些也能多点机会。
翌日孟初晞醒了的时候发现周清梧竟然已经起床了,正当她微愣时,周清梧走了进来,比划道:我做好饭了,起来吃吧。
孟初晞还有些懵懵的:“今天怎么起得这般早?”
说完又有些愧疚道:“是睡不着吗?”
周清梧摇了摇头:醒得早了,就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