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吗?”傅介子一怔。
“当然了,行善不可以成为作恶的筹码。这是火教最基本的准则,她之所以帮你是因为反对奴隶买卖,那是一个黑暗的国度。”
傅介子道:“就因为这个?”
苏维道:“你不是火教中人,你不会明白其中的苦衷,现在火教之所以联络匈奴,是因为匈奴与大夏、波斯……哦,安息王朝较近,现在火教受到塞人和传统神教的攻击,我们必须找到外援,匈奴就是这个外援。所以火教不可能得罪匈奴的,至于不会去交恶。”
傅介子听了不由再重新审视星圣女。他自己为了灭匈奴,不也一样是做了有损别国的事情,自己凭什么还那么理直气壮地反对星圣女?因为她妨碍了自己?换个方位,他就可以理解。
苏维道:“星妹妹不愿意让人知道汉人是因为火教而被人救了出去,所以她回避了。我也希望你能对我火教手下留情,不要把这件事情说穿。”
且不论这话是对是错,单是苏维说的,傅介子就会考虑。
“好吧。”傅介子应下,道:“也希望星圣女不要再做有损我大汉朝的事情,前事我们可以不去纠缠。”苏维悬着的心定了下来,道:“小傅啊,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汉人的事情我和你师叔还有姓苏的负责找吧,你不必操心了。”
晚上,苏巧儿一个人偷笑着跑到傅介子的房里去,这让苏老爹又担心又欣喜,心想这小妮子莫非被窘坏了,早早地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忙拉住问了一声,苏巧儿笑着道:“将军说不让我告诉别人哩,阿爹,我回头再告诉你。”说完就撒丫子了。
苏老爹气得一个人吹胡子,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女儿还没有泼出去,这阿爹的地位便一落千丈,在女婿之下了。
苏巧儿在外面向傅介子的窗外探了探脑袋,见傅介子的眼神向她飘来,示意地一笑。
苏巧儿推门进去,大声道:“将军,我们已经见到匈奴人了,是一位年轻的译长带我们去的哩。”傅介子霍地站起,道:“好,我们这便过去。“
一旁的老译长脸色大变,手中的木杯突然掉在地上,一脸的死灰。
傅介子向苏巧儿笑了一下,转而向老译长道:“老官家,你怎么了?”老译长突然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傅介子道:“老官家,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
老译长仍是叹息一声,道:“老朽一个人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也不在乎还能活几天。”傅介子一怔,道:“老官家为何如此说?”老译长道:“使者既然知道城中有匈奴人,还请不要随意出去,我们龟兹国距离匈奴较近,所以常有匈奴使团出入,大汉与匈奴素来不交好,我们怕使者会有危险。”说完似乎害怕多说什么,忙退了出去,让傅介子一行早些休息。
苏巧儿等老译长退了出去,道:“将军,我演得好吗?”傅介子笑道:“很好,果然从老译长这里套出了话来。看来是一支匈奴的使团。”苏巧儿得意地笑了。傅介子道:“你去让陆明安排人手打探,我们找准了时机,一声不吭地全宰了他们!”
又要杀人!
苏巧儿听了脸色大变,只见傅介子脸上漫延着肃杀之气,心中的一阵迤逦也被打消散尽,全身上下一个机灵,很失望地哦了一声,退了出去。
傅介子让霍仪和乌家兄弟看守好很行李,也要防着匈奴人和自己一心思,趁着自己没有打点顺当先动手了,所以加派了人手在四击架哨,以防不测。
元通正在和苏维两人收拾房间,他们什么也不干,先把床铺好,隔老远便听见了苏维的笑骂声,看来有一场“大战”,傅介子本不好去打搅他们,但事情太过重要,他还是硬着头去将元通叫了出来,一起商量狙杀计划。
元通此时也突然神色一正,道:“不错,要震慑西域,就得使铁腕手段,这第一计雷霆手段就从龟兹开始。”说完握剑道:“月黑风高,主杀!”
第二卷 精绝玄瞳 第二十六节,龟兹国里的义庄
按照惯例,傅介子得去拜访龟兹国王,但是现在龟兹国内动乱得很,老译长一时半会儿之内很难得到上面的通传,所以只能请傅介子在巴什稍等几日,等渠犁城的局势稳定下来之后再作打算。
傅介子正好要查探自己的岳父殷九重之死,和元通商量一番之后,叫来老译长,问起了当年的情形。老译长在此做了二十多年的译长,五六年前的事情应该都知道。
老译长似乎有些忌讳,不大愿意去讲那段故事,傅介子再三相询,他才勉为其难地道:“老朽记得也不清楚了,好像是五六年前的一个冬天,一支汉朝的使者来拜见国王陛下,可是就在国王朝见的当天晚上莫名其妙地都死了,国王陛下十分恐慌,当下命人调查原因,最后实在查不出什么来,只好不了了之。”
傅介子道:“汉使团后来怎么样了?”老译长道:“国王陛下不敢得罪天国,当下收敛了汉人的尸首,按照天国的习俗火化之后送到了敦煌,还派人捎去了文书,解释了整件事情。”
傅介子见老译长脸神闪烁,似乎隐瞒了什么,道:“就这些吗?查出汉人使团是如何死的吗?”老译长道:“据巫医查实,汉人使团死于巫术,像是中了巫蛊而死,至于如何会中蛊术我们实在不清楚。”
傅介子心头一阵伤感,殷九重去了西域之后,他和殷茵时时盼着他能早日回来,殷茵性子活脱,对谁也没有去过的西域充满着好奇,想等父亲回来了给她讲讲西域的故事,结果等到的只是一场噩耗,殷九重死在西域,而殷茵,也因为匈奴侵略北地郡而死。
老译长道:“在渠犁城里,有一处汉人的义庄,是前些年一位行商花巨资修葺的,里面摆着的汉人灵位都是一些客死异乡的人,汉朝使团也在其中,使者若想要去,老朽可以引路。”
傅介子听了心头一颤,道:“真的?有劳老官家带路。”
元通感叹道:“没想到如今还能见到老哥哥,这一趟西域之行,就算是死也值了!”苏维在一旁拐了他一下,显得很忌讳死这个字。元通只是笑笑,道:“小傅啊,把剑带上,我们一起去见见我那老哥哥。”
傅介子手里的元武剑是殷九重留给他的遗物,他当然是要带着,让老译长在前面带路,现在正值中午,傅介子让陆明在此守好巴什,叫上霍仪,就他和元通夫妇再加上霍仪四个人,再带上一队十余人的侍卫出行,正要走,苏巧儿跑来赶路,红着脸要跟着去,傅介子大为奇怪,道:“你去干嘛?”
苏巧儿咬着嘴唇道:“他是殷茵姐的父亲……”说话的声音如同蚊蚋一般。苏维知道她的意思,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元通此时却出奇地正经一回,道:“那就一起去吧,多个人去就多分阳气。”霍仪看了看苏巧儿,显得很失落。
老译长令人准备了一辆倘蓬马车,自己在前面架上,傅介子见他年纪有些大了,把他拉到了中间坐着,自己在外面去驾车,按老译长所说,约走了半个时辰,来到渠犁城西的一处较为晦暗的山丘角落,果然见到一处汉式的楼阁,说不上很阔大,但也显得宽敞,只是这位建庄的行商明显不懂得风水,先的地方有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