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的目光看不见的地方,他们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躺在另一个男人的床上,时昏时醒,她的身体在臆想中被切成了一片片,每一片飞离身体的血肉都还有知觉,都在疼痛。分崩离析之后又被重新粘合,然后再次被切片。
反反复复,无穷尽也……
疼痛像潜伏在她身体里的猛兽,突然之间就醒了,在她的每一片肌肤里,每一管血液里奔跑嘶咬,她要在难以忍受的噬心痛楚里,反复喊着那两个人的名字,在昏过去的瞬间,期望用呼唤来抵挡疼痛……
在英乔疯了的那个早晨,李晏愤怒的看着她,“英爱卿好手腕…”。她咬牙切齿,不能相信,只盼太医能诊断明白。
很快,前往英府的太医复命,正如英洛所说,英乔疯了……
李晏冷笑,招手唤侍从拿来一个锦盒,送到英洛面前,道:“本来,朕无意逼你,不过既然朕不能召英公子进宫侍奉,那就赐爱卿这粒药丸吧!”
英洛静静的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粒黑色的药丸,耳内听得李晏道:“这丸药的名字唤倚萝,爱卿家中有侍夫懂医,自然应该听过这名字吧?”
倚萝?
她冰凉的手指尖几乎要忍不住颤抖。倚萝这名字,她从前听过。便是在某次与夏友闲聊之中谈起,天下的三大无解之毒,倚萝,梦寒一线,寸寸柔肠。
倚萝,是极缠绵的毒药,每月月初发作,疼痛无比,令人生不如死。中此毒者如果能依靠强大的精神力量来忍受毒发时的痛楚,可有十年活命之机。但若忍受不了,便可服用一种弹压此毒的药,用的乃是以毒攻毒的法子,只因这两种极厉害的毒药在人体内互相作用,中毒之人五脏六腑其实深受伤害,虽能解决一时的毒发之痛,不过赢得两三年的活命之机罢了。
梦寒一线却是极为厉害的一种迷幻药,它会让服此毒者脾气暴躁,反复无常,暴戾无比。常常产生幻觉,只坐将心内的阴暗面以及对人对事的不满无限放大,进尔影响此人的情绪,以迷幻来改变此人的所思所想,最终,此人会将光明的一面统统忘记,像缩在阴沟里面的老鼠,自已也难以面对而精神崩溃。
寸寸柔肠听来温柔缱绻,却是能让服毒者七天以后柔肠寸断,而面上却鲜如重生,无丝毫中毒的迹像,此毒适用于一些门派之中犯过大错的掌门之类,死去之时也极为体面。
此三种毒,却是一百年前江湖之中一温姓男子所制。那人本来便是神医,只因整日苦思钻研,冷落了娇妻,致使娇妻红杏出墙,他大受打击,之后便愤愤研制出了此三种药。不想等他制成药之后,不过一年载的功夫,他那娇妻却昨已竟外身故。后来不知经过了怎样一番曲折,才能让李晏辗转得手?!“
她要很用力,才能将此药丸捏在手里,心内空荡荡一片,木然道:“陛下要小臣服了此药,但小臣尚有一言。若小臣服了此药,陛下能答应此生不在对小臣父兄与夫郎为难?”
李晏面显满意之色,点点头:“当然!”
便见得那年轻的女子毫不犹豫将那颗药丸扔进了嘴里,等不及身边宫蛾前去倒水,早已吞了下去。
错中错
天色微亮,星辰坠落。宁静的小院有人轻叩门扉,一把刻意压低的声音。青砚勉强睁开眼睛,只觉头脑昏沉。耳际听得华彻轻唤:“青砚,青砚,去开门,大概是程侍卫回来了!”
他抬头看时,只见华彻坐在床边凳子之上,头也未曾回,只将目光放在床上的女子身上,手下不停,正帮那女子擦汗,从额头一路往下。床上那人正自昏沉,口中汗巾塞着,发如滴水,被子被公子掀起,露出被捆如棕子的身体,和皓腕之上捆绑之处被她挣扎所勒的青紫痕迹,看来触目惊心。
青砚不满的撇撇嘴,烛光之下,华彻并未瞧见。………这位程兄,不能天亮以后再回来吗?扰人清梦!
大门之外的程元满面焦惶之色,只等青砚开了门,便挤了进去,大步流星,往屋内而去。背后青砚冷冷道:“程侍卫,你家主子还没死,用不着慌!”
程元手中拎着个包袱,身上却是血迹斑斑,只作不闻,推门而入,将青砚晾在了院中。
华彻见得程元,面上不由松了一口气,“你可来了……这身上是怎么回事?……青砚,青砚,去烧水让程侍卫沐浴……”
青砚嘟嘟囔囔,还是向着厨房而去。
屋内程元将手中包袱递过去,歉然道:“我家将军有劳华公子看顾了!他日若有差遣,程某在所不辞!”
华彻敛眉:“程侍卫客气了!你且先去梳洗,昨夜出了岔子,怕是还有大事要发生。”
程元见他一时并无要说的意思,将英洛露在衣衫外面的皮肤拭擦完毕,侧头一想,将她口中那块汗巾子取出,但见英洛面如白纸,泛着金色,静静昏睡,竟如大限将至的光景,令人心惊不已。
程元依言退下洗漱。再回转时,天已大亮,英洛依旧熟睡。昨夜她耗费太过,一时半刻怕是不能醒过来。
不过一刻,只见青砚端了碗漆黑如墨汗般的药进来,华彻抄手接过,却见他的左手其中三个手指紫肿,其上带血,竟是被人咬的深可见骨一般。他竟自不顾,只专意吹那碗药,过得一会,用唇尝了一口,觉得温适可入口,便一点点撬开英洛的口,喂了下去。
她还在昏睡之中,大概是本能,居然也未呛着,将大半碗药汁喝了下去。此药正是昨晚华彻委托程元去华相宅中自己的一处密室取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