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郎,这赋税收缴得差不多了。这给编户均田之事,也得抓紧办了。”王承礼主动来找李缜,因为这均田,他早在年中的时候,就作为自己的政绩预报上去了,现在正是要给右相看到结果的时候。
“好,明天,便去给编户均田。”李缜应得干脆。
“哦?”王承礼却是意外得很,因为他没料到,李缜这次竟然会如此顺从他,于是唤来苗长史,“他竟然答应了,你对此,如何看?”
“哈哈,府君,这不正说明,李缜识相嘛。”苗长史道。
“明天,你跟着去看看。”王承礼还是不放心。
“诺。”
李缜回到旅舍,便见李腾空一脸喜悦地坐在桌案前,举着竹纸的双手,也在微微颤抖着。
“可是算出来了?”
“是,两百一十三亩六分!跟裴冕提供的田亩数丝毫不差!”
李缜扑上前一看,果然看见,最后一个等号后的数字,就是二一三六!这往日平平无奇的数字,此刻是多么的美妙!
“太好了,明天,我们就去测一测,刘奉仁的一万亩地,究竟还剩下多少。”李缜大喜。
当初,为了清丈刘奉仁的田地,河东郡和河东、河西、猗氏、绛等县都派了大量人手。而这一次,由于李缜不打算给王承礼等人弄虚作假的机会,所以一直没说要重新丈量田地,故而他可以依靠的人手,就只有打着有间茶肆的幌子,招来的二三十伙计。
“当初,可是动用了五六百人,这才能在短时间里,丈量完刘奉仁的田产。可现在,只有三十来人,来得及吗?”高尚看着刘有财等人,是越看越没有信心。
“放心,我这办法,效率是往常的三倍有余。”李缜道,“而且,我还打了个幌子。”
“幌子?”
“王承礼答应的均田方案,是将这一万亩土地,分给名下的田亩数,少于七十亩的编户,先让他们名下的土地,达到七十亩。”李缜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账簿来,“仓曹的属吏计算了两个月,这就是每一户编户,应该分得的田地数目。”
“我们就按这个数,量给他们。”
高尚眼珠子一转:“大户们已经用篱笆把好地圈了起来。所以,如果我们用标准的绳尺给这些编户分地,那么肯定有许多人,会连一分地也分不到。”
“是,然后《河东日报》就会刊登隐田失踪的新闻,还有你写的雄文。如此,全河东,就都知道他们的把戏了。”李缜说着,狡黠一笑,“另外,《河东日报》我已经卖给郭晞了,从此,它说什么,与你我再无关系。”
“哈哈哈,不愧是打过仗的,懂兵法。”高尚笑道。
高尚有裴宽的事要忙,所以这均田的第一天,是李缜自己带着几个有间茶肆的伙计去的。而高尚不在,正便宜了李缜,因为,他可以带上李腾空一起去均田了。
李腾空换了身灰色的襦裙,头发用个木簪子扎着。这是最常见的寻常人家的女孩的装扮。
“东家,可需要带上这丈量步车?”林维章问。
“要,不过就用它上面的篾尺,简单地测量就好。”李缜道。
“你不是要量一整块地田吗?这只用篾尺,要许久吧?”李腾空已经学会了使用丈量步车,因此对丈量土地,也有初步的认知。
“如果今天露出,要丈量一整块地的意图。我们将永远也不知道,这块地究竟有多大。”李缜道。
李腾空皱了皱眉头,决定先跟在后面看看。
几人用牛车驮着工具和干粮,从北门出城。往绛县而去,此时,田中的麦和谷均已收获。冬萝卜也种下去了,故而农人们大都有闲,所以不仅是今天就可以获得田地的来了,就连那些未轮到的,也来一旁观看,以早几天感受到喜悦。
“参军,大家都到齐了,可以分地了。”郭思贤道。
“往常均田,都是如何均的?”
“按永徽年间的惯例,是官吏先丈量欲平均给一户人家的土地,该编户在核准数目后,再签字画押。而按长寿年间的惯例,则是编户先签字画押,官吏再丈量要分给他们的土地。”
“可有天宝年间的惯例?”李缜问。
“参军,这是我县三十五年来,第一次大规模均田,所以是首例。”郭思贤道,“今早,府君那边还特意交代,这均田是司仓参军的职责。所以,依例办事就可。”
“是依照哪一年的旧例?”李缜问。
“哈哈。参军,这就是刨根问底了。”郭思贤说着,请李缜上前几步,以甩开身边的所有人,“参军,按郭某的愚见。依长寿年间的旧例,方可保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