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商铺的牌匾上,写的是“品茗轩”三个字,但落款人,却是李缜!
“同名同姓?”李缜眉头紧锁,这是他的第一反应,但接下来,他就觉得此事并不简单,因为自己虽然是一路跟踪着那人来的,但也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人知道他在跟踪,因此,是故意带他来这里的。因此,这牌匾上的字,就是为了让他进店去。
李缜正在迟疑,这品茗轩就来了客人,是一家老少,共四个人,这些人进店后,就开始挑选茶叶茶具,两个小孩还蹦蹦跳跳的,迫使他们的妈妈不得不一手拉着一个,以免毁坏了瓷器。
李缜见状,疑心也消了点,便决定走进去看看。
“客,这是福建产的茶壶,上面还刻有多心经。”一个伙计热情地上来给李缜推销商品。
李缜仔细一看,发现他面前的这只茶壶,乃是羊脂白玉打造,壶身用金粉写有多心经的经文。再抬头一看,却发现这小二不是别人,正是跟踪过李缜,又被李缜跟踪了一天的那人。
“客,这边请。”那人一笑,将李缜引向柜台后的雅间。
雅间中,端坐着一位老者,须鬓斑白,但神采奕奕,皮肤保养得很好,衣裳上,似乎还散发着阵阵墨香。
“老先生。”李缜拱手道,他看出这人身上没杀气,便知他只是想和自己谈谈,所以也给足了对方尊重。
“请坐。”老者回礼,而后朝带李缜进来的那人点了点头,那人便出去了。
“不知老先生把缜请到这里来,是为了何事?”李缜开门见山道。
“这是陈年的普洱,最适合听故事了,哈哈。”老者给李缜斟了一杯浓茶,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缜双手碰杯,并刻意让杯口低于老者,而后一点头,再一饮而尽。
“读书少,只会道一个‘好’字。”李缜笑着,将杯身翻转过来,示意自己已经喝得一滴不剩。
“老夫这,倒是有些书卷,李郎若想攻读,随时可以来取。”老者说着,手臂一张,引着李缜的视线,扫过雅间中的书架。这书架上,堆满了书籍,有纸书,也有竹简。
“唉,说来惭愧,这俗物繁多,缜已有数月,没读过书了。”李缜摇头苦笑。
“事是办不完的,可书,却是不能不读。”老者站起身,爬上胡床,在书架上捧下八册用细麻绳捆在一起的书来,“就说这前后《汉书》,煌煌数万言,道尽两汉四百年的兴衰荣辱。这其中,多少家族从诞生到覆灭。多少枭雄从崛起到败落。”
“他们的智慧,你我哪怕只拾得一二,对事业,也是大有益处的。”
“老先生一言,如醍醐灌顶,李缜受教。”李缜起身行礼。
“哈哈,不敢当不敢当。老夫不过一庸儒,就剩下这张嘴了。”
“敢问,老先生名号?”
老者轻叹一声:“老夫郑虔,李郎直呼老夫名字即可。”
“不敢,不敢。”
郑虔往椅背上一靠:“今日找李郎来,是想跟李郎讲讲一些往事。”
“可是与唐昌公主有关?”李缜问。
郑虔点点头。
“老夫虽然弱冠及第,但在这仕途上,却总觉得不顺心意。直到,遇到了张公文献。张公说,比起治国,老夫更适合与文字、音律作伴。”郑虔微微抬头,开始讲述那段二十年前的往事,“所以,老夫自请担任协律郎一职。并时常和张公文献,王维、李泌等人一起,讨论诗词文赋。”
“开元二十四年,张公献书《千秋金鉴录》给圣人。老夫从这得了启发,准备以太宗的三鉴为题,结合当时发生的事,写些文章,让后人读了,也能有些收获。”
“怎奈,书稿被人看了去,那人为了在右相处求官,便说老夫对废立之事颇有怨言。老夫无奈,只得焚毁书稿,自请外放昭应县。这一晃,便将近十载了。”
“皆是这‘利’字害的。”李缜终于记起,郑虔说的,是他在开元二十五年前后,被人指责私撰国史的事,而那年发生的,最值得记录的国史,便是三庶人案。
郑虔微笑着点头,而后和李缜对饮一杯,放下茶盏后,他才长叹一声,又问:“李郎可想知道,自己的孩提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