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仿佛有意不让李缜再接触这死士案。自打上次将裴冕救下,交到右相手中后,右相就再也没给李缜传过话。棠奴虽然每旬还是能进一次相府,但也是仅限于领取供他们几人糊口的钱粮,仅此而已。
离开右相久了,这煞婢也慢慢消沉了,每天不睡到晨时末,都不愿起来,对李缜的看管,更是松懈到不行,有时李缜当着她的面出去,她都不问一句,更别说,如影随形了。
一来二去,李缜的胆子也大了,甩开胖子,自个来到迎春楼,放松放松。
“哎呦~小郎君,好久没来了,我还以为,你被哪家贵人,给掳走了呢~”杨妈妈还是那么的“热情”,香帕一甩,又拿李缜开玩笑,“说吧,是想见东家,还是见花魁,又或者,比翼双飞呢?”
“噗~”李缜吐血:“你们可真会玩。”
“玩?这才哪到哪?我告诉你,真正的贵人,可都是一带四,一带五,以彰显自己的雄风呢~”
“别别别!”李缜赶忙止住杨妈妈,免得让旁人认为自己很放纵,“她俩哪个有空?谁有空,我先见谁。”
“哦~原来李郎是喜欢斜风细雨啊~”杨妈妈眉眼一挑,“申时前,花魁都有空。东家嘛~一大早就没了影。”
“多少钱?”李缜现在有存款,腰板也笔挺了。
“这个嘛~你何时把‘今年欢笑复明年,暮去朝来颜色故’给写完?”杨妈妈忽地一恼。
“这便是一有感而发,写完什么?”李缜一愣,他可不想抄《琵琶行》,因为太长,似乎背不下来。
“呵呵~”杨妈妈冷冷一笑,“我可告诉你啊,此句一出,这楼里的姑娘,可都在唱,不求君王见,只求李郎面!”
“这……”
“哎,不如这样,你呢,没事就来给娘子们写写诗,她们得的酒钱,我分你二成如何?”
“这事要被人知道了,我还怎么上进?!”李缜连连摆手,他可不是柳永,一来没这才华,二来,是真的想当官啊!
“得了吧你,科举岂是这般容易考的?给娘子们写诗,少说月入数千,再有了~花魁可是愿意,花自己的钱,与你共度春宵呢~”
“缜有事,先走了。”李缜赶紧逃。
“慢着!花魁可是在等着你呢!”杨妈妈拽住他,而后叫来一壮仆,“押”着李缜去见花魁。
江离原来在桂花园中,正对着那满园凋零,弹着琵琶,她身边,还有女使在轻唱,李缜听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是贺知章的那首《咏柳》: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既然来了,为了久久不上前?”江离是背对着李缜的,她说话时,仆人还没来得及上前禀告,有客人来了。
“娘子的耳力,倒是上佳。”李缜笑道。
“都下去吧。”江离打发走了其他人。
“为何~不给裴冕一个痛快?”江离尤抱着琵琶,恰好,遮着左边半脸。
“裴冕死了,他的亲友,便会记恨于我。”李缜在江离对面坐下。
花魁轻坦道:“唉,王冰救活了他,却救不活,他的妻子。这往后,他恨谁,感激谁,就不可知了~”
江离玉指微动,小弦切切,如同私语,恰好能,掩盖二人的交谈声。
“他志在不小,这,便是早料到的代价。”李缜也跟着叹气,“就如我们征战陇右,功成,则策功勋十二转,功败。则化作青海枯骨。”
“青海枯骨~噗嗤。”江离脸一侧,琵琶恰好挡住了她的嘴,但却令她的双眸,各露出一半,从这个角度看去,花魁忽然变得瘆人,“没死在青海,却死在陇右,何其悲哉?”
“江离,如果你拿着刀柄,是愿我生,还是愿我死?”李缜忽然正视江离双眸,神色语气,皆是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