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不知为何,对于田总几人酒席之间的意有所指,他不仅没恼,反倒笑吟吟与这几人把酒言欢,一聊竟是好几个小时。酒是一瓶瓶的开,一瓶瓶的见底,可人却是眉目不动,照喝不误,看得罗帆心急火燎,最后只得干坐在一旁,搓着手不停看手机,心里巴望着救星快点来。
程蔓来得很快,也才过了十来分钟,她就敲响了包厢的门。
——
☆、回家
他并没有喝醉,程蔓推门而进的时候,似是有大风随着门的洞开呼啦呼啦地刮进来,那风吹拂在脸上,带来些许凉意,让大脑愈发清醒。他微眯起眼睛,视线正好停驻在那儿,这一停,就再没移开。
几年没回国,很多东西都没变。她还是那个她,下巴弧度有些尖,却又不算太尖,柔软温润的线条叫人看了直想伸手去捏几把,乱蓬蓬的长发永远有一小簇是梳不齐整的,目光清亮安宁,像山间小溪流淌的浅水。初夏的晚上乍暖还寒,她就在黑色内衫外加了件米色薄外套,内衫领口开得有些低,包厢摇曳暧昧的灯光下,露出大片白腻如润玉的肌肤。
他有些口干舌燥,敛睫挪开眼,一手扯松了领带,另一手拿起杯子,与笑得满面生光的田老板干杯。
紧接着,门口的脚步声蹬蹬地朝他快步走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杯子,啪嗒一声搁在桌上!
田老板一行人惊讶地望向莫名其妙突然闯进来的程蔓,毕竟是商场沉浮多年的人物,也只是略略惊诧了几秒,只听田老板重咳了声,语气略带不悦的道,“小姑娘,没进错包厢吧?”
在电话里罗帆已草草交代了个大概,知这都是些趋炎附势的人物,程蔓皱着眉头装作没听见,站在秦准面前,开口说道,“跟我回去。”
秦准低笑了声,坐在椅上仰头,视线懒洋洋地看着她,一双乌黑如墨的眼睛十分濯亮,“你来干什么?”
她脸色微沉,心里隐隐生出些许不耐。罗帆见状连忙在旁边挤眉弄眼,意思是:这丫喝高了您老别跟他穷计较啊。
再看了眼包厢内的其他几人,个个都无醉酒之相,看来是存心想把他灌醉的……
压下微起的恼火,她俯□体拽了拽他的衣袖,低声道,“我来带你回家。”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漆黑的眸子越发逼人的亮,“回家?”
她见他有了动作,就没去拽他的袖子,随着他不大稳的起身顺势扶住他的肩膀,“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
她的双手与以前一样,指尖很纤细,手指没什么肉,却柔软非常,此刻搭在他肩膀上,似乎还能隐约感觉到那指尖传来的热量,温暖而安宁,如她的气息般,令人贪恋如斯,在她不在的岁月里,令他不愿忆起但更不愿忘记。
脚步跌撞了一下,果不其然,她条件反射地又伸出另一手拉住他的手臂。
他眼睛轻轻挑起个极勾人魂魄的弧度,唇角微抿起,却什么也没说,就着她的扶持朝包厢门口走去。
罗帆在后头安抚几位老总,抽空朝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望去,心里悲壮万分地想他这回真算的上是舍己为人,改天一定以此为由让师兄请他海搓一顿……
?*
秦准的住所位于B市北部,离中心市区挺远,僻静但交通很便利。程蔓一路开着车,红灯亮起,停车时她瞥了一眼身旁坐着的人。
他微闭着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方重重覆下大片阴影,还可以看得见淡淡的象征疲惫的暗青色。他的呼吸很轻,像是睡着了。
但她知道他并没有。他只是不愿与她说话而已。
黄灯一晃而过,绿灯亮起,她踩下油门,开口问道,“你的住所在哪儿?还是老地方吗?”
他没问答,继续假寐,只是嘴角抿得更加的紧,流露出那样的倔强,恍然让人以为这还是当年,那个动不动就与她赌气的少年。
他不说话,她就当是默认了,轻咧开嘴,嗤笑了声,继续开车。
过了半分钟左右,他突然开口说话,还是闭着眼睛:“程蔓,你在笑我?”语气轻忽,不大像疑问,也不大像陈述。
她若有若无地嗯了声。
白色丰田被淹没在夜晚的滚滚车流里,路灯光昏昏撒照在上面,竟晕出淡淡的温暖来。
他的住所管理很严,进去的时候门外的保安还特意拦了车,程蔓降下车窗,冲他指了指旁边那人。保安一看立马转了态度,心领神会笑着对她说,“秦先生喝醉了吧?喏,他住在15楼……”
末了又说,“小姐,需要我帮忙吗?”眼神瞥向车内似已睡沉的那人,意味十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