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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魂归（第2页）

庄兰夫人看着我说道：“傻瓜，你哭什么，我只是要回到我来的地方去了，没什么可哭的。你若是想我，每当一年的兰花开放的时候去瞧上一眼，也权当是看见我了。”说着，还费力地举起手来，将我鬓边的碎发捋了捋。

我抓着她的手说道：“你等等，等等我，我一定带他来见你，你等我，等我！”我冲出门去，奔跑在没过脚踝的雪地里，往隆和殿跑去。杜公公见我如此，忙拦在我的面前说道：“娘娘，皇上在里面同大臣们议事呢，您得稍微等等。”

我不由分说地将杜公公推开，扑进殿里。里面的人全都被吓了一跳，连天诺的脸上也都有些不悦。我顾不得那么多，忙走上去抓着天诺的手就往外面走。有一些多管闲事的人开口阻止，我全都不予理会。我只是带着哭腔对天诺说：“快跟我走，去见她最后一面。”

天诺一直呆在隆和殿，庄兰夫人的病他还不太清楚。我便从袖子里拿出那对玉兰步摇中的一个放在了天诺的手中，焦急地说道：“快走吧，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天

诺握着那枚玉兰步摇，有些怔怔地出神，脸上却有些犹豫，脚下更是踌躇不前。我知道天诺心里是怎么想的，他辜负了一个女子一生的真心，因为不爱，所以不想给她最后的期盼。可是现在的问题不在于天诺去见庄兰夫人说什么，而是仅仅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给她一个永远都不会醒的美梦。

我拉着天诺硬生生地往门外走，说道：“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就当是满足她最后的愿望罢。她在眼巴巴地等着呢，你纵然对她不起，也不要再在这个时候伤了她的心了。”或许是我的强硬逼迫地天诺不得不跟着我走，又或许是天诺想明白了，走到最后，便变成了他快步地走在前面，我在后面艰难地跟随着。

我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当天诺推门而入的瞬间，庄兰夫人眼中绽放的光彩。那种喜悦的光芒，足以点亮整个天空。我止步于前，拉着倩雪站在了外面，可是里面的一幕幕，一句句，都看得清楚，听得明白。

天诺走到庄兰夫人的跟前，颤抖着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因为刚才走得急，天诺也抑制不住地猛地咳嗽了起来，庄兰夫人眼中的忧虑和心疼也是情真意切的。庄兰夫人笑着，对天诺说道：“臣妾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只是在临走之前，还想问皇上几个问题。”

天诺看着庄兰夫人，点了点头。“你问罢，朕都会回答。”

庄兰夫人心满意足地笑了笑，说道：“臣妾想问皇上，臣妾陪在皇上身边近十五年，皇上……可曾有一日，爱过臣妾？”终于还是问了，她想弄得明白，不想糊糊涂涂地离开。我听到这个问题，多想告诉天诺，不一定要说真话，哪怕是假话偏偏她也好，让她安心些离开。

可是天诺没有，天诺按照自己的内心所想，在庄兰夫人的面前，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朕这一生只爱一个女子，而且一直爱着。”我的心猛然缩紧，连站在我身后的倩雪都因为听到这个答案而呼吸急促，头上的珠翠也剧烈地摇晃不安起来。

也许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庄兰夫人并没有多难受，反而笑得格外地开心，甚至可以说是幸福。“臣妾知道，那个女子不是自己。可臣妾并不难过，纵然臣妾爱了皇上一生，甚至怨了皇上一世。臣妾庆幸，自己爱过的男人是一个钟情的男子，即便臣妾现在已经不行了，也不愿意让皇上用谎话来骗臣妾。”

谁说天诺不懂她，天诺在她临死之前没有用谎话去圆她的梦，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她那么骄傲，是不允许自己最后的爱是乞求而来的。庄兰夫人越过天诺的身子，将目光盯在站在远处的我身上，然后幽然地笑着。

她说：“她是个好女人，值得去爱的。输给她，我心服口服……呵，还是错了，爱情，本来就不是一场战役，没有输赢的。”庄兰夫人拉着天诺的手，幸福地闭上了眼睛。“你好好珍惜她罢，幽兰，去了……”

庄兰夫人的手像是断了线的木偶，颓然地垂在了床边，然后带着心满意足地微笑，永远地离开了。天诺将她的手端正地放在了胸前，然后拿起手中紧紧握着那枚玉兰步摇插在了她的发里，然后在她的唇边，轻轻地印了一吻。这个吻无关爱情，而是感谢，谢谢她用尽了一生的时间来爱自己，背负着不能够偿还的情债一世。

我远远地看着庄兰夫人的面容，生命的印记和还没有从她的脸上褪去，只是像是熟睡一般，安安静静地躺在天诺的身边，有着一个爱着的男子陪伴着，走完最后的路。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的倩雪已经不见了踪影，她一定是不忍也不愿意看到，此刻的庄兰夫人，没准就是未来的自己。

我从来没觉得，庄兰夫人像现在这样美过，她的笑容，是由心底绽放的，没有任何遗憾。

腊月初十，庄氏夫人病逝，享年二十九岁。皇上悲痛，追封为正一品贵妃，赐谥号为兰，全称为孝贤贞敏庄兰贵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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