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顾易道:“不敢。殿下说笑了。”
&esp;&esp;言罢,顾易疾步走近室外,隔着门板窥听。
&esp;&esp;少女的声音喑哑,含了戾色。
&esp;&esp;“……裴将军拳拳忠心,赤胆报国,为朝为民,而你不仅眼睁睁地看着他含冤受戮而知情不报,更还要踩着他未寒之尸骨上位……”
&esp;&esp;顾易一刹愀然,眼眶滚热。
&esp;&esp;裴穆清受死的当晚,他生生按下了欲杀了英肃然的念头。因纵是杀了英肃然,皇帝依然是这一个皇帝,朝廷依然是这一个朝廷,今日没了成王,明日必会再出一个某王,今日有裴穆清含冤受戮,明日必会有其他名臣良将被污而死。
&esp;&esp;除非改立明主。
&esp;&esp;但这改立一事,是万难之事。无亲将,无兵权,谈何改立。
&esp;&esp;“少炎性刚烈”。
&esp;&esp;这五字犹震于他耳侧。他虽答应过会保她性命,但他亦可借她刚烈之性,以谋大事。
&esp;&esp;屋内,少年的声音冷血且忿恚,传入顾易耳中:“裴穆清已经死透了,你既为他鸣不平,便该同他去死。”
&esp;&esp;顾易一动不动。
&esp;&esp;身体撞击墙壁发出声音,还伴随有少女的挣扎闷哼。
&esp;&esp;铁剑出鞘声,少年的痛喝声。
&esp;&esp;这时,顾易才将门无声地推开。
&esp;&esp;少年的尸体横陈在地,浓稠的鲜血逐渐漫过一块又一块的地砖。暴怒之中的少女浑身发抖,完全没有发现门已被人打开。
&esp;&esp;顾易无声后退十余步,转身看向英肃然,道:“殿下今夜可得佳人。”
&esp;&esp;英肃然嘴角略扬,“是么。”
&esp;&esp;顾易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esp;&esp;卓少炎亲手弑兄,为他二人亲眼所见,大罪难逃。她性虽刚烈,但他不知她会因裴穆清之死做到何等地步,又会否与同他心存一样的念头。
&esp;&esp;他会为她创造良机。
&esp;&esp;她若与他所念相同,必会抓住这良机,委身于英肃然以换取兵权。她若只想要脱罪保命,亦只能委身于英肃然以换得庇护。而无论她选哪一样,他都可借由此事成功获取英肃然的赏识与信任。
&esp;&esp;顾易重新走回屋中。
&esp;&esp;背着光,少女骤惊之下,横过铁剑指向他,剑尖在微微颤动。
&esp;&esp;顾易将她暴怒发抖的模样收入眼底,平静柔缓地开口:“卓姑娘,鄙姓顾,是成王府上家客。成王殿下因未见您出宴,故而叫顾某来寻姑娘。”
&esp;&esp;他看了眼地上,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味,然后微皱眉头,道:“明晨卯时,明堂拜将——卓氏竟无人能去了。成王殿下的一片苦心,只怕是要白费了。”
&esp;&esp;他稍稍侧身,回首望向廊柱后的阴影:“殿下,您说呢?”
&esp;&esp;……
&esp;&esp;英肃然那一晚到最后都不曾就宴。
&esp;&esp;顾易任他领着少女回了自己的寝阁,自觉地留下来,着人处置卓少疆的尸体。在看着水扫地砖上的血迹时,顾易的心内毫无波澜。
&esp;&esp;他并不知道,在他目所不能及的地方,英肃然捧着少女的脸庞看了足足一刻,都未能真的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