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谨小慎微,钟七娘笑了笑,兀自饮了口茶。
她面上数条交错的旧疤,动起来更显狰狞,很难让人觉得亲善。
言俏俏本就胆子小,虽知不该以貌取人,但面前坐的可是云机殿掌事姑姑,任谁都轻松不起来。
钟七娘道:“碧水廊亭里风景一等一地好,言小姐不看看么?”
言俏俏只得抬眼。
廊亭一面临着碧水湖,另一面,则是一处略显空旷的场地,被几片密集的竹林隔断。
仔细一瞧,竹林之下竟有人持一杆红缨银枪,身姿轻健、游走如龙。
那人动作太快,看不清脸。但隔了这样的距离,长枪银尖破空的风声都似乎响在耳畔。
可见其武艺之精湛。
言俏俏愣住。
这个地方,怎么还有人在练武呢?
不等她细看,钟七娘放下茶杯,开口道:“这条廊亭与这片碧水湖,都是先帝在时,为先皇后修建。”
“先皇后喜欢凤眼莲,碧水湖里便种了大片凤眼莲。只可惜今年还未开花便死了大半,陛下就命人尽数拔除了。”
言俏俏的目光被吸引到碧水湖上,只见湖面空荡,虽波光潋滟,但确实少了些点缀的景致。
她不由问:“那还会种新的凤眼莲么?”
钟七娘把糕点也往她面前推了推,竟颇有耐心地回答:“凤眼莲不适应京城的水土,多半不会再种。”
她目光微闪,缓缓道:“就好似我们闻春县随处可见的水芙蓉,移到京城却活不过十日。”
听到这话,言俏俏倏地望向她,眼里泛起些光亮,确信对方亦是闻春县人。
“对,每到夏日,我家后面的池塘里便会长满水芙蓉。”
水芙蓉虽听起来极妖艳,实则它是一片一片的宽大绿叶铺在水面。
有时生长得太旺盛,影响取水,她还得拜托小九去清理。
其实不止她害怕,殊不知钟七娘也紧着口气,直到言俏俏终于放下戒备,愿意主动交谈,她心里才松了松。
也就是言俏俏,换了旁人,她断不可能有这个耐心应付。
钟七娘余光不经意往廊亭另一侧瞥去,只见舞枪的人逐渐收敛攻势,最后收枪停住,转过脸也看向廊亭。
虽看不清脸,但钟七娘都能想象出陛下那副冷淡不耐的神色。
她不动声色放下茶杯,恰巧有个宫女跑进来,附在她耳边说话。
钟七娘略带歉疚地起身,冲言俏俏道:“云机殿那边有些急事。”
言俏俏一愣,下意识跟着站起:“那我还是回……”
钟七娘却轻按住她道:“无妨,我去去就来,请言小姐稍等。”
言俏俏自然不愿意一个人留在这里,可她没得选,只得坐回去,点头道:“……好。”
又想着是同乡,实在忍不住,怯怯地问:“钟姑姑,您能快些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