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有自知之明,孟氏这才在海城多少时间,真的计较起来,这两年所累积的人脉大部分都是虚的,无非是利益关切,若真的要请动他们做什么,单凭人情还真不好说了。
这可是海城的头等大事了,就连在疗养院呆着的池老爷子也不肯错过,一天几个电话来问情况,孟氏夫妻也往那边多跑了几趟,无非是虚心听老爷子的教诲,指点一些内里的门门道道,过一过智者长辈的瘾罢了。
这样的大事也成了公众的焦点,几乎有人的地方就能听见关于此次大会这样那样的话题,孟池朗很不成熟地不想多听。
他果然还是不能习惯这些逢迎作态人情往来,也学不来这一套,却仿佛能预见在不久的将来他也不得不像他爸爸一样每天都在酒和醒酒汤中度过,他妈妈也跟着协助打理,今天这家该送什么才体面,那人偏好什么得寻来,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么过了一个星期,就到了大寒。
孟池朗下班之后,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人流渐稀的街道上兜了圈,不知不觉就开回了家,他和赵凌宇的小窝。
赵凌宇不在家,家里却也不冷清,他想,这大概是让老爷子不满的不论多晚赵凌宇都回来住的功劳。所谓家,这处房子是世间最受不得冷落的所在,但凡空了几日,就连空气都会变得生疏。
孟池朗给自己下了一碗面,又在屋子里转了转,到楼上工作室呆了一会儿,又回客厅开了电视,拉过一个抱枕,翘着二郎腿横在沙发上。
赵凌宇回家时,在一片暖光中所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电视里放着热闹的年节美食节目,孟池朗一手枕在脑后,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他浑身都轻松了起来,这个人就是有这样的能量,能让他在一瞬间如同被打通浑身经脉一样的舒畅和安心。他轻声走了过去,见他头一点一点的,处于困极了却还没有睡熟的状态,便伸手扶住了他的脑袋。
“嗯……”孟池朗眼睛都没睁开,脸在他手心里蹭了蹭,丢开抱枕双手伸向他。赵凌宇将他抱起来,他扬起头,自然而然地交换了一个温暖而没有暧昧情愫的吻。
孟池朗笑嘻嘻地睁眼看他,“都是酒味。”他撑着他的肩膀直起上身,问他:“我给你煮点醒酒汤?”
他妈妈准备这些很是娴熟,这些年也做出一手手艺来,这醒酒汤怎么煮效力温和些味道又能好喝些,都不在话下。他跟着也学了一手。
赵凌宇却没有让他今天就有表现的机会,摇了摇头,抱着他好一阵没有说话。
两人这么安静地享受了一阵彼此的存在,赵凌宇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他最近总是喜欢这样捏他的脸,第一句话就是:什么时候住回来?
孟池朗扑哧笑出声来,“怎么呢,独守空闺寂寞了?想我了?”
赵凌宇点头,又点头。
离过年还有大半个月,又和去年一样呆到元宵?他这么问,他赵大少爷这些日子可是都数着时候过来的,要等元宵过去,那可是实打实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未免有些难熬了。
孟池朗很认真地想了想,说:“我们家亲戚都不在这边,今年肯定要接外公外婆回来过年,怎么说也要到初三,再回一趟南边,等我回来,就搬回来了。就是家里那时候肯定很多应酬……”他想想也心烦,他老爸老妈首先就不答应,不过,他也是在家呆不住了,就单这段日子他就觉得煎熬了。所以说,外向的可不一定是女生,谈了恋爱,哪家的孩子都这样。
看他说着计划,虽然赵凌宇清楚到时候恐怕要有变化的,不过看他难得这么想着自己,对未来也能说出个一五一十,很是欣慰。
孟池朗索性也不想了,双腿缠着他的腰坐在他怀里,问他老爷子喜欢什么,今年过年他可要准备一份大礼,绝对轻不得,要早早开始准备好。他可不能不懂事第二回,就和腊八那天似得,得老人家先给他送礼,太不懂事了。
赵凌宇给他出了主意,嘴角的笑容蓦地有些高深莫测,看得孟池朗有些心痒,也不知道他又打什么主意呢。
不过,他也不在意,气氛温软,他借机轻问:“这几年也在忙那件事么?我爸都连着好几天不挨家过了,你这几天也都一身酒气回来的?”
赵凌宇不想他自己瞎想担心,解释了前因后果。
每五年都要有这么一遭,赵家根基深厚,就是国内年景最差的那几年也依然不受动摇,这几年风头也越发劲道了,难免遭人忌讳。前两年承下的环岛的项目就在收尾当中,当初是高层不负责任地压在赵家身上的,在这非常时期,就是赵家暴露在外的一道突破口,但凡有什么被人拿捏住手脚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这么说,前任领导的人这一次在海城剩不下多少了?”他们那一派的人在这一次争锋中输了,可就不把赵家也推到风口上去!
他倒是丝毫不怀疑赵凌宇的判断,他说出口谁成王谁败寇,那就绝对不是大话,孟池朗很是信服。但这么一来,赵家处境就难了,孟池朗一想就咬牙切齿,他们斗就斗吧,凭什么还拉扯赵家进去当筹码,太可恨了!
赵凌宇好笑,安抚他道:赵家只站在赵家的立场,他们想防着,同样不能得罪,如此,我们才是安全的。
“都跟我爸似得,脚踏两条船,要是两边都晃起来还不得掉下去啊。”他忍不住笑起来,他爸爸想在中间安然无恙地呆着,才难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