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佳先是行文,选才来修实录,接着是要确定地点,在哪儿考试。燕王府的属官是有数的,就搁她那儿考了。这一回人数恐怕要破百,她决定就在崇文馆前考这个试。题目也得准备,她想做好这件事,选人上就格外的仔细,定了经史、策论、律令、诗赋、数术几项,几乎要照着国子学的功课给考一遍了。
这个考试主要是针对各地选上的贡士以及自己找了保人报名的人,另一半的人选其实已经被划定在京派的圈子里了。这个也挺好理解的,原本干这个事就是人家更在行,公孙佳也不挑剔。不过她也有私心,总是要夹一点私货的,比如她的表姐夫李岳,再比如赵家的大兄弟赵俭。容逸跟在章熙身边,就不劳他操心了。
一纸调令就能把人调过来了,此外还有学究,也是以政事堂的名义行文。再列出几位“顾问”来,其中就有数年前见过的那个已经退了休的王太傅。顾问是不给工钱的,但是体面,老头子们也乐意。总是能照顾到的都照顾到,二十个名额她也没有一下子全给弄满,特意空出了两三个,以备不时之须。
报名要考核的人还没到,先由京派搭架子,因为人家熟。
公孙佳比较烦的是,她自己的文学素养是个要养代笔的水平,单宇够明白,文字上面是章熙一眼就能看出来代笔换人的水平。公孙佳思忖片刻,还是去了赵府,她想起了赵朗那个妹子,这人特别合适来帮她!
她原本想着,如果自己混到开府怎么也能凑一班人出来。但是彭犀提醒了她,开府她恐怕是混不成了,即使有,这个头衔也绝不像她的外公、父亲那样实在。她以前想得比较简单,如果她能开府,她的府里她做主,有男官也能有女官,她能给人职位。现在不成了,她现在也不太可能马上就把妇人引到朝廷上做官,那得反了营。她倒是能扛得住,这姑娘得叫人活撕了。
琢磨了一下,她觉得赵朗这个妹子就合适了。虽是寡妇,但是嫁过人,夫婿有官职,她就有封诰,有品级,公孙佳给她弄个门籍可以进出宫廷。这进进出出的,无论是修书还是帮衬点别的,都挺方便的。且是出嫁女,孝期都短,马上出孝,也不用怕人说她。
公孙佳就这么到了赵府,先见赵司翰,告诉他把赵俭给薅回来用。赵司翰欣慰之余又说:“还请不要因私废公,知子莫若父,他的才学给前辈们磨墨倒还使得,将他推得再靠前,他是不行的。”
公孙佳道:“还有王太傅等备顾问,我都列了单子。”
真是周到呵!比起纪炳辉那货,强得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赵司翰敢保证,这活要是落到纪炳辉手里,他先得塞进七大姑八大姨,然后才轮得到别人!压根忘了公孙佳的七大姑八大姨就没有一个能干这个事儿的,唯一一个会讲故事的还是钟佑霖,写起杂记来还容易跑偏。
赵司翰叹道:“可惜大郎是承重孙,否则……”
公孙佳微微一笑:“忘不了。”
赵司翰见她不明说,也就不再追问,只提醒了一句:“纪炳辉虽然可恶,可是诛连太广也容易支摇仕林之心呐!”公孙佳道:“今天陛下已经放话,让他们收敛了。”
“那就好,”赵司翰说,“你已长成,我能唠叨的东西也不多啦,只不过纪氏既除,朝中反而更加纷乱了,萧墙之内也不太平。我丁忧反而是退出了纷争,你身在其中,自当小心。”
公孙佳正色道:“是。”
赵司翰道:“该规划一下啦。”
“好。”
赵司翰失笑:“害!在家闲的,见人就想教训两句,听烦了吧?”
“没有,我来也有事相求,想问问您的意思呢。”于是将请赵家娘子的事儿说了。
赵司翰认真听了,说:“我非腐儒,也想帮你,可你也要知道,你是特例呀,她这一步要是迈出去了,您不能轻易抛弃她。”
公孙佳道:“这是自然!”
“还是问一问她自己的想法吧。”
“好。强扭的瓜不甜,这道理我懂。”
赵司翰于是派了人入内去唤赵朗来,如此这般一说,赵朗想了一下,道:“我去问问她,可不保能成。”赵朗去见妹妹,赵司翰已使眼色命人请了钟秀娥带着赵勤过来,这半路结成的娘儿俩倒是客客气气的,相处还成。
钟秀娥问公孙佳怎么有空过来,公孙佳道:“过两天我到外婆那儿住几个月,把宅子修一修,冬天再搬回去,过来告诉您一声。”几人又就修房子的事儿聊了几句。赵朗就回来了,一脸歉意地说:“她正伤心,怎么说都不肯呢。”
公孙佳捏着颗梅子的手顿了一顿,放下来,说:“我就知道,我的异想天开不会很顺利。没事儿。你家里,课业也不要荒废了。”
赵朗心里松了一口气,再三抱歉。公孙佳道:“本就是我强人所难,我自己就是个特例,做的事儿不合君子的法度也是常有的。你别放在心上才是呢。”
钟秀娥问道:“那你怎么办?”
公孙佳道:“我再找人呗。”
赵司翰道:“也可选擢识字女子。”
公孙佳道:“那就要看缘份了,只有府上这样的人家才能多养几个灵秀的女儿。差一些的人家,他们的儿子都未必能养得好,更不会用心让女儿读书了。我再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