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各部整肃完毕,再按次序布下阵来,各部将校前来汇报。
大军损失了十几车的粮草辎重,各部加起来死了几十个,伤了二百来个。重伤、生擒了对方几十人,击毙也是几十个。双方的伤亡比令一些自诩老将的人脸上微红。
公孙佳倒还满意,一是她在将士心里不算有威望,只能算有点让他们吃上饱的恩,所以大家第一仗没有特别的坚定她也不恼。二是各部虽各自为战,但是很快都能稳住局面,她对各部也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最后,损失不大,她损失得起。
稍稍点评了几句,说了一声:“以后要更用心,只有多用心才能少流血。”就要审讯一下俘虏了。
审讯俘虏她不在行,就交给了老手如薛维、荣校尉。公孙佳在前账与众人总结这次的教训、以后有何改进之处,薛维和荣校尉在后面将俘虏折磨得鬼哭狼嚎。
尚未问出结果,县城派出了信使来。
公孙佳道:“召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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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的信使是个中年男人,自称是府中的书吏。当地一跪:“小人吴明,拜见君侯。”
公孙佳看他虽然有点土气,却有股精明的劲儿。她不动声色,由单良与这人打交道。
来者似乎知道理亏,对单良的问话也很客气,几乎是有问必答:“也不知近来本地风水出了什么毛病,什么事儿都凑到一起了。起初,朝廷抽丁……”
北主要备边就要征兵,除了一些常备军,还会有临时的征召。本地也是征召的地点之一,三丁取一的比例不算高,要知道兵源紧张的时候也有五丁取三,实在缺人了是见有就抓的情况的。
抽完了丁,剩下的还得种田、服役,因为要打仗,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各地缴粮就不能有拖延迟缓,还得有押运粮草的民伕。这个么……好歹过上了几年太平日子,也有点存粮,各地的兵马北上也会自携部分粮草,这应该还是够的。
问题就出在“应该”上了,这个“应该”是账面上的,平常日子没有急用它显不出来,一有突发情况就麻爪了。
“库存总有损耗,每年都有定额,不巧今年要的又多,就差了些。只好往下摊派补足,谁曾想,下头办事的办岔了……”吴明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收税的里正亭长、衙差之类,按例会收取些回扣,县衙里也有点回扣,层层盘剥就是层层加码。开国之初,这些加码并不太重。可谁叫就赶上急用了呢?
这就是赵司徒所担心的问题,纪宸这人不管不顾,只管立功不管消耗,担子都压到后方去了,一不小心就容易出事。抽丁、缴粮、贪墨,三管齐下,百姓的活路可就不剩几条了。
当然,由于经过了变乱,只要还有一口气吊着,一般人也不会想造反的。不合这中间又有一段故事:“本县有几家富户,其中张、王两家有些恩怨……”
这也是日常的剧本了,一地之豪绅,既有密密麻麻的姻亲关系网,也会有些“世仇”,公孙佳自己就在网中,很明白。她点了点头,吴明续道:“张家有个孩子叫张世恩,阴鸷狠毒又有城府,天生的不安份,王家与县吏相熟……”
就是一方借着官府的势,趁着军国大事的摊派要治另一方,这个情节公孙佳也挺熟的,她又点了点头。不用说,张家被整了,张世恩一个乡绅子弟,脑子有、读过书、本地望族也有人望……多好的一个造反的苗子啊!
本来,只是不大活得下去的人,被张世恩借机一煽动,这火就点起来了。张世恩自己就是县中富户,知道不少内里门道,打了县衙、守军一个措手不及,将县城洗劫,杀了好些官吏和百姓。
不过公孙佳还有疑问,她在单良发问前说:“他为什么不告状反而是要造反?你们是不是带得他太狠了?”
吴明眼泪落了下来:“天地良心!他就天生不是个好人!好人怎么会造反?”
公孙佳的嘴角抽了一抽,说:“如今县里是谁主事?附近州府呢?”她这一路走来,也与当地官府打过交道,那些地方的官员都还正常,鬼知道这个破地方怎么就这么乱?
吴明道:“本县县令幸亏逃得快,才得向朝廷密报。县令奔波操劳,已是抱病在床,命小人来拜见君侯,听候调遣。”
公孙佳道:“先带他下去休息。”
她别的什么也没问,吴明很奇怪了,为何不问粮草储备人丁城防之类?吴明却不知道,他才被带去休息,公孙佳就在后面大发雷霆:“当我傻的吗?!朝廷征丁又征粮才让百姓生活困苦为奸人所趁的,小吏苛刻才逼得人活不下去,张世恩天性凶顽利用了百姓。如今兵去了北方、粮也没了,小吏被张世恩杀了,就剩一个张世恩等着我去杀!灭了张世恩,本地就再无恶人了?从此风平浪静,他们又能作威作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