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请用茶。”
不用我说侍女自晓得奉上茶,祈公子点点头挥挥手屋里的人便全部退了出去。
“你…你不知道…”我想说,你不知道我回来了吗。
他却先说道,“你还是回到了这里。”目光投向桌上的包袱他又道,“要我帮你收起,你早想着要回来是吗?”
“我带着会弄丢…”每当他露出这种审视或审判的眼神时,我心中便很不欢喜。
“不高兴了?”他笑道。
这人,果真会读心术。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阔别多年到底有些生疏。
“在这儿住得还好?”
“我还好,你…”我想到嫁作他人的绣语,“你也还好吗?”
他黯然一笑,“不好。”
斟酌了许久,仍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们没有…”
“是啊,我和她两情相悦,为什么我没娶她她没嫁我,为什么,要不你来告诉我,秦姑娘?”
他在讽刺我,在怪我多嘴,我揭了他的伤疤。
“你,到底是长不大!”
突如其来的怒气令我不知所措,“我…我本就是这模样…”六年、六十年过去我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他摇头,手中的折扇指着我的胸口,“我是说这里。”
我摇头,摇得更厉害,“我有太多太多的时间,不急。”如果长大了变老了,我的心会不会先于躯体再次老死呢?
“书书…”
大掌握住我的肩头仿佛在倾注他的力量,而我也感受到了,回给他一个微笑。
“对了,我也有了夫人,下回再带她来拜会。”
我惊呼,“你有夫人?!可是你…”不对,他好像是到了该成亲的年纪。谁说只有我的容貌不会变,这人和六年前也没有多大的改变,“你…你多大了?”我伸长脖子问。
他大笑出声,“鄙人年二十有四。”
“那时只有十八?”
“只有十八。”他肯定。
我皱眉,“那你可真老。”
他再次哈哈大笑,我却默然无语。明府的人似乎都有一张老得很快的脸,这位祈公子是,那位少君也是。老,不是指容貌。
故人再见,相谈甚欢。临走时他说了一句‘砚山会待绣语好的’,如此说来绣语的丈夫确是砚山。他是在向我询问吗?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要怎样回答他,他也不确定的事为什么还要问不相干的人。懦弱的男人!
“绣语人很好。”砚山却不见得会赏识她的好。
※
从这一晚开始寝殿的侍女对我改变了态度,往日我的起居她们并没有专门伺候,更衣梳洗我若需要她们帮忙她们‘义不容辞’,我若自己来她们也乐得清闲。
这晚却不同,我不过是想洗洗澡便有七八个人拥上来,拉着我到早已备好水的浴池,二话不说十来只手就往我身上揉擦,一瓶又一瓶的香精往我身上倒,香腻得让人窒息。洗完擦干身体还没完,还要涂抹白色和黄色的香油,白色的抹头发,黄色的擦身上,直到擦得我皮肤泛红略微变得有那么点儿皮光肉滑才歇手。
心想只是偶尔一次特别服务,没想到隔日清早又来了,更衣的、梳头的、上妆的,不是往日的侍女,全是技艺高超的能手,给我穿得衣裙更华美,梳的头更好看,还抹了粉和胭脂。
“这些…我不太习惯。”
女官恭敬地说道,“这些已属胭脂水分的上品,姑娘过几日便会习惯,您看这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这么打扮?”
“恩。”看样子是不能擦掉的。
一连几日那位少君都有要事,有了鲁班锁和九连环打发时间我也不去烦他,摆弄了两日终于把九连环解开,想着拿去给祈公子看后来还是作罢,他们又不像我整日无所事事。
静下来的时候也在想,我是不是太烦人了?他们不是小瘸脚,即使是小瘸脚也不会永远与我做伴。小屋里独自一人过活,曾经视为理所当然,可如今一想到回到那种孤寂的日子,我渐渐感到了恐惧…
“姑娘,少君在翡翠阁用膳。”一名侍女进屋来说道。
“他叫我?”没有?没有为什么给我说这事儿,“我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