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宁默默地等他收起泪水。端宁低头见到她的样子,便扯开了笑容道:“不要难过了,最起码我可以留在京中吃好穿好,不用走那么远的路。不过我看不到江南是什么样子,也看不到那大得没法形容的大海了,还有那些洋人的尖底船,妹妹替我看吧,等你回来,就告诉我那是什么样子的。”
淑宁勉强笑道:“我看了,就画下来,写信给哥哥的时候就一起送回来,好不好?”
端宁又捏她的鼻子:“噫,三姑娘,你行不行啊?”
淑宁躲开他的手,一撇嘴:“虽然比不上桐英哥,但画个样子还是不成问题的,上绘画课时蔡先生总夸我的,你别小看我!”想当年,她也是参加过市里的小学生绘画大赛,还拿过奖的,画个海呀船的,还不是小意思。
端宁笑了,继续捏她鼻子,淑宁继续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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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氏看着远处两个孩子玩闹的情形,心中一酸,好容易才忍下泪来。
她对旁边正在抹泪的二嫫说道:“你一向是我最信得过的,这次本该带你一起去,但放着端宁一个人在京里,我实在不放心,这里虽然有他祖父母和伯父伯母叔叔婶娘,但毕竟是隔了一层的,又都各有各的事要操心,我就把你留在京里了。横竖虎子也要跟着端宁留下,你也可照看自己的骨肉。”
二嫫哽咽道:“太太放心,尽管交给我。”
佟氏点点头:“只是我们实在离不开长福,只好委屈你夫妻二人分离些时日了。”
二嫫摇头道:“老爷太太看得起他,是他的造化。”
佟氏又说道:“马三儿和小梅夫妻两个我也留下来了,你有事也可跟他们商量。衣裳吃食,小梅自会照料妥当。我要你留意的,是别的事。京中官宦子弟众多,良莠不齐,少不得会有人引诱他去做些不好的事,你要时时留意着,督促他勤学苦练,不要跟那些人来往。”
二嫫肃然道:“太太放心,我一定会看好端哥儿,不让他学坏。”
佟氏点头,又道:“还有,现在侍候端宁的那两个丫头,书香和墨香,你帮我看好了,若是不安份,你就直接把人撵出去,另挑老实的来使。我好好的儿子,绝不能叫那起子娼妇给勾引坏了。”
二嫫也知道这府里的坏风气,早对那两个小丫头看不顺眼了,忙应了下来。
佟氏低头想了许久,开口道:“还有一件事,南瓜胡同那边,你也是知道的,日后不要断了往来,送东西你就亲自去吧。马三儿性子跳脱,这事还是不要交给他的好。我也会告诉端宁这件事,他在京中,若有贵人照应,自然会好些。”
二嫫会意道:“是。太太,那你离京前,不如先把秋衣冬衣都送一两件去吧。”
佟氏点头,还想再嘱咐几句,却听见下面的丫环报说:“太太,四太太来了。”
最近沈氏常来,佟氏也不跟她客气,坐着对她打招呼道:“四弟妹怎么有空来?可别又是送补药来吧?我都说不用了,屋里都快放不下了。”
沈氏把手里的药包递给素云,道:“那有这么多,统共才不过八九包罢了,这都是照着我娘家祖传的安胎药方子抓的,对孕妇极有好处,嫂子多喝些吧。”
佟氏扭不过她,只好让人收了,便请她坐下,又叫倒茶。
两人聊了些家长里短,沈氏便说道:“今儿来,其实是有件事想求嫂子。”
佟氏问:“是什么事?”
沈氏道:“三哥三嫂要到广州去,不知可否多带几个人?”
她看到佟氏疑惑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道:“是这样。我娘家哥哥几年前死了元配,之后身边就一直只有一位如夫人刘氏,这刘氏为人能干爽利,全家上下都是敬重的。只是去年我哥哥续弦,竟是夫妻恩爱非常,眼里再放不下别人了…”
她见佟氏皱了皱眉头,便接着说道:“本来那刘氏要留在沈家,全家人都绝不会亏待她的。只是她这人心性刚烈,自行求去。可她父母俱亡,只有一个叔叔,前些年朝廷派八旗军伍入驻广东,全家都去了。刘氏想要前去投奔叔叔,我娘家人怕她几个女人上路会有不便,因此才让我来求嫂子,带了她们一处去吧。”
佟氏想着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应了也无妨,况且二嫫和端宁不去,她旅途中难免寂寞,有个同伴也不错,便说道:“这只是小事一桩,四弟妹尽管叫人来就是了,只是不知一共有几个人?”
沈氏忙说道:“她还有个妹子,是个寡妇,再来就是一个丫环和一个仆妇、一个脚夫。总共五个人。”
佟氏见人不多,就作主应下,沈氏自是千恩万谢,又陪她说了几句话,才告辞而去。
过了一天,佟氏又往南瓜胡同送了几件秋衣,是让长福和二嫫夫妻带了端宁悄悄送去的,当是认门,然后又开始着手做几件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