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面上一愣,看着那书册,惊愕地道:“娘,您刚刚说什么来着?”
“你还不知道吧?”清和郡主轻笑道:“你喜欢的这本书。这你袭姐姐花了这好几日一笔一划写出来的!这世上只有这一本,独一无二的!”
“您是说,这故事是袭姐姐写的?”任少容惊愕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道:“她还会写故事啊!”
“重要的是。她对你的这份心意。”清和郡主嗔了任少容一眼,悠悠问任少容道:“如今,你可还不愿意见她?”
任少容面皮有些绯红。摇摇头,又连忙点点头。而后又十分不好意思地道:“我哪有不肯见她……”
“知道知道,容儿最近都生病了嘛!”清和郡主笑了起来。
任少容这个样子。应该是真的想通了。
想通了就好。
清和郡主又翻了一会儿书,将故事看了个七七八八,便问身后的人:“乡君见了孟老夫人她们没有?”
有婢子道:“刚刚乡君才过去了。”
清和郡主点了点头,没有动了。
任少容有些别捏的担心起来:“娘,孟家那个老夫人人可有些凶……还有那个孟如嫣,嘴巴厉害着呢……您不去,袭姐姐她能行吗?”
“放心,你袭姐姐可厉害的很。”清和郡主笑道:“如今可是孟家来求人的,不敢对你袭姐姐如何的。”
今日的确不敢。
但她们第一次来被自己推脱了出去,这第二次上门又被冷待这些时候,才有一个花袭人过去招呼,心中怎么能舒服了?那孟老夫人出身低微,心胸也狭隘的很……自己是郡主,慢待她,她不敢多说什么,但花袭人一个乡君……
再有那孟如嫣,将来入东宫贵为妃嫔,难道不会记得今日?
清和郡主想到这般局面是自己放任而成的,心中也是不禁感慨——她果然还是不能与花袭人贴心相处的么?那种不甘心,就是时时刻刻会冒出来的啊!
且不说清和郡主心生感慨,再说花袭人在待客的偏厅,见到了孟家老夫人和孟如嫣,以及她们带过来的几个大箱子,眉头微微一挑,相互见礼之后,便问道:“老夫人这是何意?”
孟老夫人不禁眯起了眼睛,打量起了花袭人。
这之前,她从未见到花袭人。
只见花袭人穿了一件豆绿色缂丝的锦衣,下面衬了一条米白色的绸布长裤,罩住了一双素面厚底的鞋子。她浑身上下没有多少珠宝妆点,只在发髻上斜插了一个扇面状的簪子,身量高挑,站在那里,隐隐有三分气度。
孟老夫人本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乍然富贵不知所谓的乡君,没想到眼前比她高了一头,需要她仰视的少女,并不用华贵的装饰,就自然有一种不凡的气度。
是气度,而不仅仅是气质。
气质可是是婉约,是活泼,是直爽等等,而气度却更关乎一个人的心胸眼界格局。
形容女子,说是气质不凡;而气度,却通常来形容成大事的上位者。
而面对这样的花袭人,孟老夫人不知不觉就觉得低下了几分。这种“低下”让她觉得难堪,几乎又是一瞬间,反而成了着恼——
她堂堂三品命妇,年纪大了这位出身不堪的乡君好几轮,居然会觉得低其一等!怎么会!
孟老夫人觉得难受,神色间就有些冷意,却犹自记得今日过来的目的,收敛了一下,缓声道:“乡君明鉴……之前老身那不孝孙子得罪乡君,老身特来与乡君赔礼道歉。望乡君放过我孟家上下,不胜感激。”
她只是微微低头,却并未行礼。
花袭人撇了这些箱子,找了把椅子坐下了,摸着椅子扶手,沉吟道:“道歉么?”这位老夫人大约是瞧不起自己吧,说话这硬邦邦的。
不过,老人家,能够理解。
花袭人问道:“不知孟二公子如何了?”
孟如嫣答话道:“二哥那日回去之后就已被罚跪祠堂,直至今日。”
“他犯口舌之障,孟大人的确明理。”
花袭人知道这孟家人一大早的已经来过一回,被清和郡主赶走了,这会儿又来,又抬着这么些东西招摇过市,她想要的“震慑”效果也应该达到了,便想着见好就收。
哪知她尚未来得及开口,便又听见孟老夫人冷声道:“乡君年纪轻轻,当知见好就收的道理。不然……”
“不然会如何?”花袭人轻笑看向孟老夫人,道:“还请孟老夫人教我,我倒是真不知道呢。”
求人就有求人的态度。
花袭人的确不想继续计较,但更不想被谁威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