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了一上午,做家务真的比上班还累,但也很好,她没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欧雨声中午打电话来,说来了个外地客户,晚上不能过来吃晚饭了,电话里嘱咐她出门自己开车,不要去挤公汽,她答应了他。
两点她在去市郊的公路上与律师会合,身上带着一包衣服。她还是搭公汽来的。上了律师的车,车直奔城郊的看守所而去,父亲,正在那里等着她。
埋个地雷
夏小星没有见到父亲。
在看守所戒备森严的门旁,律师向武警出示了证件以后,说她是当事人的女儿,她经过有关部门的同意,带她来给父亲送点御寒的衣服。
盘查他们的武警打了个电话,放下电话就说律师可以进去,但她不能。理由很简单,因为当事人是未决犯,在法院判决之前,是不允许和家属见面的。
在这种严肃的不能有笑容的场合,说了一,就绝对不能二的。
她和律师走到几米远的地方,律师抱歉的向她解释,她不是不知道这个常识,所以她跟检察院和法院都沟通过,“他们都默许了的,但看守所是检察院、法院、和武警三家管辖的地方,武警这一关还是通不过……”她表示着无能为力的遗憾。
夏小星见她说的真诚,宽慰着她:“没关系,谢谢你有这份心。”
律师脸上依然布满歉意:“衣服我帮你带进去,你有什么话要我替你转达吗?”
她低头默了几秒,抬起头就对律师说:“你告诉我爸,就说孩子没了。”
律师微微一诧异,显然这话太有冲击性,也太令人遐想,目光在夏小星脸上转了一圈,她随即识趣的就什么都不问,只说:“就这些?”
夏小星点了下头:“嗯,就这些,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她坐在律师的车里等着她。
下午两三点,秋阳高照。这里靠近城郊,不应该荒凉的,可这周围没有树,没有建筑,只有孤零零的一座高墙和通向前方道口的一条水泥马路。
看不见人。
孤零零的路两边种着些蔬菜,熟透的莴苣长的很高,一片片叶子在阳光下散着绿,还有一墩墩大白菜,饱满的菜帮裹在一两片黄叶里,看不见野草,也没有孤鸟飞过,可一样给人一种凄凄荒荒的感觉。
如果身后是一个农家小院,眼前的景色定然是另一番境况,宁静的田园气息,阳光明媚的秋日午后,可是,不是的,现在她的身后,是一圈森然危耸的高压电墙和武警把守的铁门。
她想父亲必定是后悔的,在那个被限制了自由的白墙里,他一定在悔恨晚年没有抑制住的贪欲。
律师没有多久就出来了,因为在日头下烤着,虽然开着窗,车里还是有点窒闷。她打开了空调,调出一点小风,然后对夏小星说:“我把你的原话转述给了你父亲,你爸最后说,让你去他的书房,他在书桌抽屉里留了一样东西给你,你想怎么处理它,随你的意愿。”
她顿了两秒,就点了下头,说了声:“辛苦你了。”
女律师极有涵养,回答着她:“这是应该的。”并告诉她,她父亲的审判日期离的不远了,最多再有一个月,判决之后,就可以见面了。
她再次道谢,说:“劳烦你费心了。”
女律师看她一眼,精干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不要和我客气了,你老公在检察院和法院上下打点,所以今天我才带你来。这种明知不可为的事,我可是第一次做,也是想碰碰运气,果然还是行不通。你告诉他一声,我可是努力了,他最近把欧龙公司的法律事务委托给了我们律师事务所,我们主任笑了一天,说到年底要给我派个大红包,我还想好好谢谢他呢。”
夏小星楞了一下神,这才知道原来今天此行,里面是有这个渊源的。
回城还不到四点,律师说顺道送她到市委小区,车子在市区主干道上行驶着,一座座高高矮矮的楼房向后滑去,她和律师聊着天,一侧脸,就看见一座崭新的高楼,阳光下,玻璃幕墙耀眼的闪着光,熠熠的晃眼,就这样,“亚洲心脏病医院”几个红色的大字还是撞进了她的眼里。
她扭头就对律师说:“前面路口你把我放下来吧,我在这里下车。”
律师减了车速:“这还没有到你家。”
她说着:“我去看一个住院的朋友,他就在这家医院。”
“噢,”律师应一声,就靠边停了车,“有事我再和你联系。”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