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清楚,等我听一听。”江蒙俯下身子,趴在地上,侧耳倾听。
秦扶清也赶忙下来,学他的样子听。土地在震动,隐约能听见前面传来的厮杀声,刀剑碰撞,夹杂着人声惨叫,好不骇人!
“是方才那一拨人吧,好像和另一拨人打起来了,咱们暂且避一避,先不上前。”江蒙如此道,秦扶清也惜命地听劝。
刀剑无眼,他可不想卷入无关的纷争。
二人牵着驴子在附近山林里等了许久,直到远处声音渐渐没了,路上不曾见到一个人影,天也黑了。
天一黑,就很少有人赶夜路,若不是二人带的有驱虫药,只怕这会儿都让山岭里的蚂蝗和蚊虫吸干了血。
秦扶清百无聊赖:“你说他们打完了没,有没有收拾好战场?”
江蒙道:“不好说,若是这条路没人经过,咱们最好不要朝前走,万一那些人还没走。”
江蒙见过的江湖世面比秦扶清多,二人结伴同行时就商量好,以兄弟相称,江湖这边的事,听江蒙的,其他秦扶清自己做决定。
二人在树上挂了一晚,直到第二天,听到外面路上传来牛马车的声音,才发觉天已大亮。
“看来是安全了,咱们走吧。”
从树林里钻出来,二人继续向前,走了约摸几里路后,虽然没见着尸体,可地上的血迹和一旁被压倒的植物,依然宣告昨日这处战场的血腥。
白日这条路上人不算少,二人也没特意停留观察,稍作休息后,便又继续向前。
昨天就在他们不远处,闹出人命了。
秦扶清在想,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妄呢。
当他生活在由礼法体面构建的世界里时,俩读书人打到流血都能成为读书人群体中天大的事,足够他扬名。
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有人为了争土地、争水、挣活下去的希望,不惜丢掉性命。
见秦扶清不说话,江蒙还以为他被吓着了。
心想自己在秦扶清这般大的年纪时,刚被师叔捡回山上没几年,本事么也没学到,成天就跟在师兄后面玩。
有一回师兄下山到城里赌坊赌钱,他寻了好久才找到,正劝师兄收手回山时,意外突生。
一个赌徒输红了眼,已经变卖家产,就连妻儿老小都被他押到牌桌上输了去,不过一日功夫,他裤衩都输没了,回家见妻女被卖去青楼,便从家里提一把砍柴刀来,到赌坊见人便砍。
江蒙听到惨叫声,一抬头,便看见一只断手从他眼前飞过,血迹四溅。
那人来时磨过柴刀,锋利的很,连砍了七八个人才被人拽住手。一时间,乌烟瘴气的赌坊里成了人间炼狱,江蒙只看见那一只断臂,便被他师兄捂住眼睛,及时拉着跳窗逃走。
江蒙被吓坏了,回山就发起高烧,师父给他看病,知道事情原委后,罚师兄闭门抄经一年,打那后,师兄再也没去过赌坊。
江蒙也是年纪渐长后行走江湖才习惯打打杀杀的。
可秦扶清是读书人,平日里又不接触这些,他估计是吓着他了。
便安慰道:“你没事吧?这样的事情也不常有,有我在,不会伤你的。”
秦扶清正在想事呢,敷衍地应了声:“嗯。”
江蒙一看,这孩子是被吓傻了啊!生怕师叔口中的未来圣人被吓坏,他又道:“你说你,好好的在家读书不成么,出远门遇见这样的事情是难免的,若是你不出门……”
秦扶清扭头,突然问他一个问题:“江大哥,你说什么是权力?”
江蒙被问的懵逼:“什么是权力……师父也没教过我啊。”
更何况,要说权力么……
江蒙左顾右看,见四下无人,便道:“皇亲贵族算不算有权力?”
“他们能指使别人做不愿意做的事情,自然是有权力的。可权力的本源是什么?”
江蒙不懂,他摇头:“我不知道,你知道?”
“我想,其中肯定有暴力的身影,咱们继续往前走吧,这事应该没那么简单。”
秦扶清说话只说一半,再问他也不见回答,江蒙气闷,只能跟着朝前走。
可越往镇安府走,江蒙也逐渐察觉出来不对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