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纹凛适时向母亲绽放微笑,温顺而乖巧。
明明是两张一般无二的脸,他此刻,才与薛纹庭无时无刻表现出来的善良无害能稍稍重叠一点。
薛纹凛举臂护着酣睡的弟弟,说得不紧不慢,“外公出征前分明叮嘱,万事等他回来再议,尤其勿要因朝局变化轻举妄动。”
“您是怎么了,担心一说从何谈起?”
“你外公出征都多久了?半年前的说辞早失预见,他哪里想得到陛下对此次联姻如此看重——”
话音戛然而止,她立马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脸上浮起一丝赧然和不自在。
薛纹凛随之隐去笑意,视线若有若无朝居室内侧瞥去。
“母亲,外公出征前分明也百般提醒,后宫不要干政,您此刻似浑然忘了。”
妇人接二连三被儿子怼得无话可说,面上努力维系的平静终于彻底开裂。
“你这孩子,明明是我身上掉的肉,怎地一味不懂向着母亲?难道母亲会害儿子不成?”
少年光洁无暇的面庞瓷白胜霜雪,凝眸时波澜不惊,瞳孔漆黑深沉如海,听这番话后反而笑得微眯起眼,呵了一声,“母亲是在埋怨外公?”
妇人顿时露出难堪,蹙眉很是懊悔再不敢多言。
薛纹凛见状疏淡笑容,准确朝居室努努嘴,尽管没有指名道姓,却和点破无异。
“母亲之所以为后宫地位稳固的贵妃,可不是光凭陛下多年宠爱。”
“您若沉溺这般幻想,自可只当个不谙世事的妃子便是。”
“您既心思活跃,就当知安家自马上战天下挣得三代功勋,外公忠心不二掌舵三军,才是巩固您地位的不二法宝。”
妇人见他视线所指已是大惊失色,怔忪间似越发动容。
薛纹凛尤为满意,叹气后温声道,“母亲拳拳之心,为我们计之深远,您的角色是母亲和妻子,作妻子时陛下满意,做母亲时儿子们庆幸,您还忧心什么?”
“正因为安家功勋卓着无出其右,你们是我双子,就该比其他——”
薛纹凛端着脸肃声打断,“母亲慎言!儿子决不允许有人在您耳旁灌迷魂汤,您若下次宁可再听其他人的话而不听儿子的,您自己写信给外公谢罪去吧!”
“小八!”她喉咙溢出怯弱惊呼,鸦黑的睫毛微微颤动少顷,凝出一层湿意。
她垂首伤怀一瞬,抬眸时,依然只看到少年吊着冰梢的秀致面孔,只得诺诺屈服,这番回应后,居室内侧始终隐藏着的那个黑影也一闪而逝。
暗卫目不转睛盯至此,才捂耳悄语,“走了。”
薛纹凛又温柔地抚慰了母亲片刻才离去。
暗卫将人背回皇子所,将人安置后顿时苦下脸。
“殿下您今夜到底干什么了?小殿下这般沉,必是积累了滔天怨气。”
薛纹凛啧嘴笑骂,“胡说八道,醉鬼本来就越背越沉。”
“他怎么胡说八道了?今夜我被父皇灌了多少黄汤,你问过这些他们吗?”歪在榻上少年蓦地双眸一睁,瞳孔难见半分迷糊空茫,眼轱辘一转显得猴儿精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