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聚之地?司徒扬歌差点被逗笑。
不是他妄自菲薄,自己从那位草包皇帝手里抢过烂摊子的第一件事,就是算账。
算国库银钱,算宗室贪腐,算重臣家底。。。。。。
算着算着,自己又被气笑了。
国库空的,宗室凋零——
重臣是什么?可以吃么?
他苦笑着摇摇头,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泛着一股穷酸气,“王廷周遭甚至聚拢不了大商,这不,我都开始周游列郡了,打算活捉几只冤大头。”
薛纹凛不禁勾起嘴角,睫羽覆下和卧蚕交叠出浅浅印影,精致小巧得十分好看。
“也当真为难你,各地钱帐作假,王廷确是无头苍蝇,但何苦你亲自出马?”
司徒扬歌抿唇无声笑笑,觉得这句实话不说也罢。
因为情报网传来薛纹凛还活着的消息,兼之西京在边境附近有动作,又兼之好巧不巧,军枢处那笔银钱刚好落入自己名下的银号,他来看看能不能一举三得。
会会旧友,敲打盟邻,顺便——捞点实惠。
他见薛纹凛似乎也不甚在意着回答,便也不再上前纠缠,这话题就算歇了,只是这心里仍在为自己方才的莽撞失语在意。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要去提他父亲。。。。。。
在薛纹凛面前提他父皇便罢,还非要提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话题,司徒扬歌差点被自己蠢哭了,转念又怀揣着侥幸心理。
毕竟外人眼中那位开国皇帝,本来就形象高伟,但只要不是神啊,在不同的人眼中各有相异,十八罗汉也还各有真身嘛。
百姓无不拥戴,朝堂无不敬仰,宗族无不畏惧,在作为父亲——
实在没有比始宗薛元玢更混账的父亲。。。。。。
他用最残忍原始的手段隔绝薛纹凛对母爱的依赖——去母留子。
这种做法原是防止牝鸡司晨,垂帘之后女人当政,从某种意义而言,薛纹凛只有作为皇帝心中的继任者才需出此绝策。
但比较讽刺的是,当王者迟暮时,曾经对伴侣的锥心承诺和海誓山盟都可以用一句“忘记”和“不要太沉湎执念”来敷衍和回避。
薛纹凛并没有很渴望那个至尊位置,只是被迫变为父母博弈真情价值的牺牲品。
母亲用死换得了帝王单薄的口头承诺,也让薛纹凛留下一生都无法治愈的伤痛。
父亲临阵反悔背弃诺言,化为插入肋骨的第一刀,
以死相逼,强迫他向王座效忠是第二刀,
被兄长用挚爱安危,威胁他放弃一切包括挚爱本身,是第三刀,
而那个女人,为了摇尾乞怜的母族、为了自恃伟大包揽的责任,放弃了他们忠贞不二的感情。
这才是穿胸透凉的伤心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