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导眼见好不容易要赢儿子一次,哪里还管什么事情不事情。
没有办法,王导是个棋痴,有事没事就喜欢背着棋盘和人下几盘,甚至会和人下得挑灯夜战,但却只在后来范汪的《棋品》中被评定为第五品,而他的二儿子王恬,却是第一品,更不要说还能让王恬一道子的大儿子王悦。
要不是实在下不过,王导也不至于背着棋盘到外面去找人解馋,今天好不容易能开一盘,王导自然也是不想放弃。
父子俩按着一个可怜的白子就在棋盘上摩擦,倒是让王敦看出了门道。
“长豫,你的意思是,把这伙水匪做一个饵,让司马羕来咬这个鱼饵。他一旦咬了,就把长江上的水匪都归到他头上,治他一个扰民乱民的罪?”
“正是,伯父,你看看他,他哪有一点当父亲的样子,趁着这个机会,偷偷赢我一盘,我要是输了,以后还怎么在棋界抬头。下棋臭不过王丹阳。完了,完了,一世英名啊。”
王悦还是夺着棋子不撒手。
“长豫,你就让为父赢一盘嘛。10年了,为父还没有赢过你们两兄弟一盘,为父就不要面子了?”
王导自然是也不肯罢休,毕竟十年难遇的机会,要是能赢了这盘棋,那他可有得吹了,再想想自己将要上升的家庭地位,怎么想怎么开心。
王敦自然是不会给他们父子处理家务事,反倒是对这颗备受煎熬的白子来了兴致。
“长豫啊,你启发了我。既然水匪可以是白子,那么王机,怎么就不能是白子。”
王敦想到了吃下广州的办法。
既然王机想去,何必要拦着他呢?
让他先去做这个出头鸟,把广州刺史郭讷的实力削弱一番。
必要的时候,自己还可以派人去拉一下偏架。
这一来二去的,两边都受自己的恩德,这样自己的亲信就能安插进广州,这事情不就好办了吗?
王敦越想越对劲,上去抱着王悦的脑袋就亲了一口,然后大笑着离开了书房。
“羲之,你说,是不是落子无悔?”王导开始为自己找外援。
“伯父,长豫兄如果在这里虎一个,你输得更惨,他只是不想让你输的太难看而已。你不会真的以为是自己的棋艺进步了吧?”王羲之杀人诛心的一指。
“啊,这个,那个。不错啊,孩子们都不错,功课们都做的不错。”王导尴尬的用袖子一扫棋盘,把黑子白子都扫到了地上,“好了,为父让一步,这盘算和了。”
“哎,人生污点啊。能怎么办哪?”王悦仰天长叹,好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样,“元规兄,你说文君妹妹,要是听说了这件事,会不会对我失望啊?连臭棋篓子也下不赢。”
“啊,那个,”庾亮看着两父子的目光,眼光往旁边一扫,看到了两个倒霉蛋,“阿应,允之,你们的功课哪?你们一天天的就知道和长豫后面跑,人家跑,人家是天才,你们跟着瞎跑什么?”
庾亮一手拎一个,逃离了父子的斗场。
“那个,姨母喊我去练字。”王羲之看看偌大的书房里,就只剩自己这个局外人,也想跑了出去。
“哎,你不能走。”王悦一把拉住王羲之,“你记性最好,把刚才的那盘棋复一下,这次我非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在天赋面前,努力不值一提。”
王悦气得连父子关系都不顾了,也实在是王导这个棋实在是太烂,就连后来能入第五品,也是范汪顾及到王导的名声和王悦兄弟的面子,总不好写,王导不入品,亦不入流吧?
“长豫兄,你就让伯父赢一次吧?赢一次,他能高兴好几年,我倒是想要这个机会,可惜老天不给啊。”王羲之只好使出杀手锏追忆亡父。
“好好好,羲之别哭。这盘我让了。算他赢了。”王悦最是心疼这个堂弟,自然见不得他哭上一点,也就妥协了。
“噢——,”王导可欢呼雀跃了,撩起袍子就在里面写上,“永嘉七年三月,豫章屠长豫大龙,当为世间弈道第一品。”
然后像个小孩一样,蹦蹦跳跳的到街上,拉住人就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