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船的人,还是只有老人和我两个。
远远的路灯下,又晃过来一个人影。
老人和我淡漠的望著那个越走越近新来的人,我心不在焉的又打了一个哈欠。
等到那件水红色的衣服映入我眼里时,那个人已经快走到我面前了。
我戒备的坐直了些,有些不安,飞快的掠了来人一眼,眼前站著的流浪汉,就
是刚刚在港口上向我道夜安的人,不可能弄错,这是他今夜第二次站在我的面前了
,该不是巧合吧!
想真巧不巧合的问题,脸色就不自在了,僵僵的斜望著一艘艘静静泊著的船。
一声近乎屈辱的“夜安”,又在我耳边响起来,虽然是防备著的,还是稍稍吓了一
跳,不由得转过了身去。
我用十分凝注的眼神朝这个流浪汉看著,那是一张微胖而极度疲倦的脸,没有
什么特别的智慧,眼睛很圆很小,嘴更小得不衬,下巴短短的,两颊被风吹裂了似
的焦红,棕色稀淡的短发,毛滋滋的短胡子,极细的衬衫下面,是一条松松的灰长
裤。
极高的身材,不知是否因为他整个潦倒的外形,使人错觉他是矮胖而散漫的,
眼内看不出狡猾,茫茫然的像一个迷了路的小孩。
看了他一会,我轻轻的将视线移开,不再理会他。这一次,我没有再回答他的
“夜安”。
“也要过海吗?”他说。
我不回答。
“我━━也过去。”他又说。
我这才发觉这是个外地人,西班牙文说得极生硬,结结巴巴的。
因为这个人的加入,气氛突然冻结了,一旁坐著的老人也很僵硬的换了个坐姿
。
“要过海,没有钱。”他向我面前倾下了身子,好似要加重语气似的摊著手,
我一点反应都不给他。
“我护照掉了,请给我两百块钱买船票吧!”
“求求你,两百块,好不好?只要两百。”
他向我更靠近了一点,我沉默著,身体硬硬的向老人移了过去。
“我给你看证明……”流浪汉蹲在地上索索的在手提袋里掏,掏出一个信封,
小心的拿出一张白纸来。
“请你……”好似跪在我面前一样,向我伸出了手。
他还没有伸过纸来,我已经一闪开,站了起来,往车子大步走去。
他跟上来了,几乎是半跑的,两手张开,挡住了我的路。
“只要一张船票,帮助我两百块,请你,好不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