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怎么突然的就跪到了我这里。”顾老夫人问。
顾呈砚看了岳氏一眼,似有犹豫之色。但挣扎了一下后,仍是选择当着她面说了出来。
“今日朝堂之上,有人弹劾儿子,为着的……”他略顿了下,然后才又继续说下去,“为的就是前日儿子为昇儿请封一事。”
闻声,岳氏嘴角露出了个几不可察的讽笑来。
顾呈砚不敢、也不想去看妻子脸色,只是继续把今日朝中所发生之事,一一和母亲说了。
老夫人原以为,只是她把易哥儿之事传扬出去,有人知道后带了一句,却没想到,竟为着这事,朝中特意有御史站出来弹劾二郎。
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严重,老夫人难免的,也变了脸色来。
纵是岳氏顾明棠母女,此刻显然也是担忧大于幸灾乐祸。若顾家真因此而得祸,那么谁都别想摘出去。
“你平时在朝堂上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顾老夫人问。
顾呈砚立刻摇头:“儿子自知不才,所以行事一向谨小慎微。不曾得罪过谁。何况,今日早朝之事,已经不能算是单纯的得罪一说,已经涉及到了党争。儿子何德何能,还能陷进党争的漩涡中?儿子若真有这样的本事,母亲您也就不必日日烦愁着怕侯府在儿子手中衰落了。”
老夫人白了他一眼,心想如此丢人之事,倒是被他说得理直气壮的。
他当真是一点不以为耻。
但凡事往好处了去想,关键时期,平庸也有平庸的好。
她听说各地藩王早私下里买通多位朝臣了,若是她儿子也是个有才有本事的,怕也逃不过去。
而一旦卷入进去,那就真是日日提着脑袋过日子了。
如今这样也好,平平淡淡的,虽然不会有功,但至少不会得祸。
只是……难道便是如此,也没人肯放过?
不过老夫人也知道,既他人已经回了家来,想今日之事也只是虚惊一场而已。
所以,她老人家心境还算平和。
只是问:“那最后呢?有御史弹劾你,最后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顾呈砚也很纳罕:“后来朝堂上又吵成了一锅粥,似乎都不关儿子什么事了。”所以,散朝时,这事自然就不了了之。
顾老夫人认真思量一番后,便说:“那应该不是有谁故意要针对咱们顾家,若真是冲咱们顾家来的,肯定不会让人把话题带跑了。哪怕中间时候带跑了,最后散朝前,也得再偏回去。”
“但,却又是当件事来提的,所以……要说是一点不冲着咱们顾家,也是不太可能。”可又为什么只提了一嘴,最后又没再提了呢?
老夫人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有人不愿我们顾家为大公子请封?是要等着易哥儿回来,把世子之位留给易哥儿?”这样说着,老夫人不免朝一旁岳氏看过去,“可是你母家在朝中有人?近来岳家可同你联系过?”
岳氏狐疑着摇头:“没有。”然后解释说,“父兄这几年人都不在中原,他们出海行商去了。母亲嫂嫂们倒常有信件送来,但关心的也只是一些家常之事,不曾提起过在朝中有谁。”
老夫人没再说话。
顾明棠想了想,便说:“祖母,或许此事真同家里无关。只不过是有人借着这件事为引子,来说出他们真正想说的吧。近来,有关立长还是立贤,不是说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么?父亲如今立了长,但某些人眼里,可能以为父亲也是想站队吗?”
“否则,父亲为何非得在这种关键时刻请封世子呢?圣上英杰,心里未必不会有所猜疑。各路臣子,自然也是如此。”
顾明棠的这番话,却是说得半真半假的。
既的确是心里有这样的猜测,也是有故意借此来敲打父亲之意。是在告诉他,若再擅自做主,行糊涂之事,日后肯定会引祸上身。
而顾呈砚呢,这种时候,肯定是有把女儿的话听进去。
顾老夫人想了想,点头道:“棠丫头所言未必没有道理。”又说,“好在,这事只是有惊无险,并没真正拿我们顾家怎样。”
又趁机训斥儿子:“但二郎,你也应该以此为戒,日后断然不可再自作主张。往后像这样的大事,还是得该同我们商量的好。”
这种时候,顾呈砚自然不敢再有异议,立刻称是。
老夫人心里也明白,今日早朝之上闹上这么一场后,圣上再册封宁安侯世子时,便该有所考虑了。
“只希望,此事过去就是过去了,圣上别再事后又翻旧账。若再特意翻出来说,那你便躲无可躲,只能为你昔日言行负责。”
“是,儿子心中明白了。”顾呈砚此刻心中懊悔得很,恨不能回到前日早朝之前。
若回得去,若晓得有今日,他定然不会再在朝上干那样的糊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