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呈砚老老实实答说:“微臣幼子于几年前,在上元灯节上,走丢了。”
“丢了?”御史甲又问,“那没找吗?”
顾呈砚:“找、找的,但、但没……”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小儿子已经找到,并且已在回京之路上,不日就可抵达京城。
若是他在圣上面前说没有找到的话,那岂不是欺君之罪么?
所以,瞬间的,顾呈砚整个脑袋都“嗡嗡嗡”作响起来。
他不敢犯欺君之罪,可他其实早做了欺君之事。
也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前天早朝之上他为昇儿请封,其实是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有嫡子,且也知道嫡子即将归家,却还为庶出请封……这难道不是欺君之罪吗?
可顾呈砚真的没想过要欺君啊,他有那个胆子吗?
顾呈砚只匍匐在地,浑身哆嗦,接下来是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如今朝堂上暗中分成了好几个派系,其实今日之事,根本无关党争和权势的站位。但有别人见有人弹劾宁安侯,以为这宁安侯是什么要紧的人物,弹劾了他,就能为他们私下的主子谋权势。
所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有人弹劾,就有人力保。
一时间,整个朝堂上又吵成了一锅粥。
而身为事件中心人物的顾呈砚,倒顺势神隐了起来。
见他们吵得不可开交,吵着吵着,似乎又吵到了别的事上去,已无关他什么事了。渐渐的,顾呈砚也能平心静气起来。
但正在顾呈砚刚刚准备松上一口气时,突然最先开口质问他、找他麻烦的御史甲,又把矛头指向了他来,问:“宁安侯,您可否也觉得立爵该立长,所以才不顾嫡子,而为庶出长子请封的?”
顾呈砚才略略抬起些的脑袋,又瞬间立刻埋了下去。
但也不等顾呈砚回答,又立刻有别人把这个问题揽了过去。
顾呈砚似乎又能松一口气了。
整个早朝之上,就如此反反复复的,顾呈砚一颗心忽而上忽而下,没有一刻是消停的。
最后早朝都结束了,有关他们顾家的事,也没争论个结果来。
但顾呈砚因为这事,却是吓得腿都软了。
强撑着身子出了太极殿,便再撑不住。扶着一旁柱子,顾呈砚左瞧右瞧,见没人在意到自己,他才偷偷的重重松一口气。
今日的早朝,当真像是历了场劫难般。
他当真是后悔了!为前日早朝上为长子请封一事后悔。
所以一路匆匆忙忙回到了家,他立刻跑去了荣安堂。
他不知道母亲想不想见他,但他姿态却摆得很低。也没进去,只在院子里就跪了下来。
顾呈砚请罪道:“母亲,孩儿知道错了,孩儿不该不听您的话,不该擅自做主。母亲,您就原谅孩儿这一回吧。”
老夫人这会儿正卧床喝药,一旁岳氏和顾明棠母女两个也在。
突然听得外面院子里这样大的动静,三人都不知是怎么回事,互相望了望。
还是老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她指了指一旁,让丫鬟把药碗搁在那儿,她不喝了。
“定是今日早朝上发生了什么,他吓着了。知道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所以,这才过来请罪的。”
闻言,岳氏也心下了然。
但什么话也没说。
事已至此,再生多少气也没有用。若能因此而令他吃一堑长一智,那么也是一桩好事。
所以,顾老夫人便吩咐了下去:“让侯爷进来说话。”
自有人去请顾呈砚,很快的,顾呈砚便进来了。
一进门来后,仍是跪在了母亲跟前。
顾明棠和岳氏母女两个见状,都站起了身来。
也有丫鬟在老夫人背后垫了个软枕,让老人家卧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