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玉菀倒不会如顾明棠那般,为免家中长辈担心,只会报喜,不会报忧。
云玉菀身为云国公府里的千金小姐,惯来是受不得一丝一毫的委屈的。在顾明棠这里言语占了下风,自然要去祖母跟前哭诉一番,以好叫祖母出手为她找回体面。
但因是在宫里,云玉菀也不好太过放开了去哭诉,只能撇了人多的地方,拉着祖母去了稍显偏僻清静之地,诉苦道:“破落户家的女子,当真伶牙俐齿!黑的也能叫她给说成白的,可厉害着呢。孙女哪怕再理直气壮,她也都能四两拨千斤的把孙女的理儿都给打回来。她仍在造孙女同四哥哥的谣,非说、非说……”
之前的都还能忍些,这样的谣言,却是云玉菀所不能忍的。
这于她来说,是件多么恶心的事。
她同四哥哥……他们是兄妹,怎么可能?
可那女子当真可恶,偏要讹传这样的谣言,意图毁了她同四哥哥两个人的清白。
云老夫人的脸已经冷得不能看了,她眼中藏刀,隐在阔袖中的双手,也交握着攥紧起来。
但语气上却还好,至少没有如云玉菀这般失态,语气上算尚且沉得住的。
“你说的这些,祖母知道了。”云老夫人自己心里也调节了下情绪,算暂时镇定下来后,也笑着抬手去,帮孙女理了理她鬓边乱了的发髻,宽慰道,“今日是在宫里,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有贵人盯着呢。哪怕心里再气、再不高兴,也不能表现出来,你得高高兴兴的。否则,叫贵人知道了,会不高兴。”
云玉菀脾气有几分刚烈,她气极之下,冲动道:“左右孙女是坦坦荡荡的,倒是不如趁此机会告去御前,请陛下给个决断。有陛下发话,往后谁还敢乱嚼舌根?乱说这事儿?”
“不可。”云老夫人立刻否定了她,“今日是陛下寿诞,任何人都不可扫了陛下兴致。何况,不论真与不真,这件事情,一旦议论起来,本就是不光彩之事。你说叫陛下为你主持公道,你让陛下怎么为你主持?这样的想法,你休要再有。”
云玉菀方才只是气极之下,才冒出的这样的念头。这会儿被祖母这样一劝后,倒也冷静下来,不敢再生那样的念头了。
云老夫人开解她说:“言语上的机锋,被她打赢了又怎样?她在你面前,口头上占了上风,又如何呢?最重要的,还是外面的舆情走向。有关你的事,如今倒没什么人说了,而关她的,大家却热议得正兴起。你除了在她那儿吃了些口头上的亏,其余也没别的什么。而她却相反,她除了在你这儿占了些口舌上的便宜,她也没有什么了。”
云玉菀彻底被自己祖母安抚住了,她心里深觉祖母所言极对,也就不再有什么怨言,只又幸灾乐祸起来。
孙女单纯,又好哄,云老夫人着实松了口气。
不过,她劝孙女是劝住了,但她自己心里,却是难以咽得下这口气。
云老夫人此刻眸色深浓得似化不开般,目色郁郁,若一柄寒剑般。
。
天子寿诞,举国同庆。
此刻不只是皇宫里,连宫外,也燃放起了烟花。
烟花此起彼伏,一阵接着一阵,似是燃放不尽般。
看着这台阶下的热闹,舜和帝眉眼温和,慈爱的目光投落到台下那些生机勃勃的少男少女身上。恍惚间,似也想到了自己年少时。
“不必拘在这儿,都去玩儿吧。”天子开口即是圣旨,身旁总管太监高唱着将天子的话重复了遍。众人兴奋,立刻三五成群的结伴而行,一同往可以更清楚的看到烟花的清凉桥上挤去。
顾明棠始终安守本分,仍静坐于祖母身旁,没有丝毫追逐热闹之意。
对大家趋之若鹜的烟花,她也没有丝毫兴致。
年轻男女们走了后,这里就只剩下了年长者。没了蓬勃朝气相衬,一下子就冷清许多。
静坐高台,伴在天子身旁的曹贵妃远远瞧见台下还有一少女身影,便问自己身边宫女还留下的女子是谁。
宫女打探了一番后,回去禀给贵妃知道。
贵妃听后,倒是说了句:“难为她了,能沉得住气不去热闹处。”又说,“年轻人,哪有不喜欢热闹的呢?你去告诉她,叫她不必拘束,也去玩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