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李大爷,这筒蒿什么价?”
“5角钱一斤。”
“4角吧,昨天我亏死了,买你的莲藕1块5,卖不出去,到下午只好1块2大甩卖了,每斤生生赔进去了3角钱。”
“刘大婶,柿子椒和豌豆苗怎么都蔫了,一准是隔夜了,今早上冰,2块不行,你一定要让我点……”
“喜鹊哟,几天没见跑哪儿去了,听说你找了男朋友?这些菜都给我吧?这樱桃番茄真漂亮,什么价?”
“毛桂哥,每次都让你照顾我,你人真义气……”
梅晓丫这才知道邢勇赚钱的秘密。他先是将菜农的蔬菜买进来,再卖给那些摆摊守点的菜贩子,从中赚取差价。菜农没有摊位,也不愿把时间扔到卖菜里;菜贩子有摊位,却被摊位拴住了手脚,没有时间和精力去采购,这就给邢勇他们一个吃饭的空档。邢勇说,前些年市场萧条,进货不易,有时都要挨门挨户去收购,利润也高。这两年市场繁荣了,信息又通畅,进货容易,赚钱却越来越难。天亮后,菜贩子们才陆续来到菜市场,用笤帚扫掉摊位上的积雪,开始一天的忙碌。邢勇将收到的几袋子菜分级分类卖给他们。这时他的话全颠倒过来,讲的都是自己的菜如何鲜嫩,如何好。
邢勇跟菜贩子们讨价还价时,梅晓丫离开了。朱慧一个人在医院,她要回去照顾。
十五、进巢的鸟能算未遂
梅晓丫在楼下的小吃摊买了油饺和热豆浆。朱慧已经醒了,眼神还是那样,干涩而又呆滞。梅晓丫抱起她的头,在后面垫上枕头:“慧啊,咱们吃饭。”
吃过饭,梅晓丫问:“吃饱了么?”朱慧点点头:“饱了。”梅晓丫:“你知道我是谁吗?”朱慧笑笑:“梅晓丫。”“你知道这是哪里吗?”“医院。”梅晓丫一愣,继续问:“你知道啊?可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医院,我们出什么事了吗?”
朱慧还是笑:“知道,你让我陪你,你一个人害怕。不是我们出事了,是你出事了,你看你脸上都是伤口。”
梅晓丫猛地掐了朱慧一把。
朱慧“哎哟”叫起来。
梅晓丫恶狠狠地说:“装!装我就掐死你!”
朱慧那双像没油的风扇一样的眼睛停止了转动,散漫的光线也陡然间聚拢起来,在梅晓丫的瞳孔里形成一个焦点。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朱慧呐呐地问。
倾刻间,梅晓丫百感交集,泪水像开闸的河渠一样,撕开浓密的睫毛,哗哗淌出来。“朱慧,你还是你吗?你为什么连我都要欺骗?你知道这几天我是怎样过来的?为了你,我都给人下跪了,你倒好,躺在这里装疯卖傻……”
朱慧捂住梅晓丫的嘴:“你小点声、小点声。我是装傻了,可我不装行吗?你想想从我俩认识以来,我什么事情瞒过你,独独这件事,我不敢不瞒你。你喜欢激动,一激动什么事情都会抖出去,那我俩的罪就白遭了”。
朱慧用手抹去梅晓丫的泪水,劝道:“丫啊,你别哭了,你一哭我就觉得自己挺卑鄙。我本来想等以后再告诉你,那样你不但不会埋怨我,还会佩服我。现在不说是因为我有苦衷,你知道吗,我有难言的苦衷啊……你想想那条短裤,为什么警察都没有拿到,独独你能拿到?若不是把你当成最信赖的姐妹,怎么能攥到医院,还特意叮嘱医生只有你才给?”
梅晓丫想起来,那天医生确实是这样说的,可她没放在心上。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傻,这说明朱慧并没有昏倒,至少在抢救时,她的头脑是清醒的。“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弋甲镇时你装病,可你暗示了我,这次你连我都瞒着,到底是为什么啊?”
“丫啊!你别逼问我,我不装真的不行,不装昨天法医就给我鉴定了,那就真毁了……”
“天呐!这你也是装的啊?我看你真疯了,你不让法医鉴定,不是想便宜潘瘸子吗?你咋这么下贱,保护一个流氓?一个强奸犯?”
“这就是我的苦衷呐!”朱慧踟躇片刻说:“其实,潘瘸子没有强奸成我。”
梅晓丫脑袋“嗡”地炸响了。“你再说一遍?”
“丫啊,你别激动,听我慢慢跟你讲。”
梅晓丫一个人在医院前面的雪地上转圈。这是没有日光的清晨,雪地还是那样踏实,踩上去吱嘎吱嘎地发出优雅的声响。可她无心聆听,她的耳畔被朱慧的话占据了,听不进去任何声音。朱慧说那天潘瘸子强奸她,因为她力气大,又拼死反抗,在他发泄的刹那,推开了他的身体,他射在她的内裤上。潘瘸子走后,她的头脑还非常清醒,听到潘瘸子跟警察叫板,说他在警察内部有人,便把内裤藏起来。虽然力气大,但对付一个被性欲烧着的男人,确实不容易,浑身上下都是伤。到了医院,将内裤交给医生后,真的昏迷过去。醒来后听到潘瘸子被抓起来了,心里很激动,可一想到要从她体内取样,又忧虑起来,潘瘸子强奸未遂,她的体内哪里有证据呢?没有体内的证据,以潘瘸子的神通,罪名就轻多了,开释回家也说不定。为了阻止法医取样,她便借风吹火,装起傻来。这样不仅逃避了鉴定,还增加了潘瘸子的罪名,即使没给他重刑,起码在赔偿上要多些。为了把戏演真,她没给梅晓丫任何暗示,因为她担心梅晓丫一激动露了底。
梅晓丫拉磨似地绕着医院转,她想平静一会。这些日子,她的脑袋装了太多的东西,多得都快撑不住了——惊厥、惊愕、恐惧、绝望、激动、愤怒……各种情绪像一粒粒石子灌进脑袋里,坠得她抬不起头来。而最让她惊讶的是,朱慧居然瞒天过海,演出了这样一场嘴巴咬眼珠子的戏。如果说弋甲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