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疑惑:“陛下,谢四郎自谢宏阔死后便一直循规蹈矩,不曾有攀扯拉拢行为,便是谢宏阔早些年间结交的旧友,他也再未走动,为何要在谢家四周布兵。”
更大的好奇,则是因为皇后娘娘。
陛下若对谢四郎起了疑心,那皇后的地位,岂不是摇摇欲坠。
宋清不知下手深浅,必然要询问圣人究竟。
周瑄搁下笔,没有抬头,淡声吩咐:“凡决物,必托于疑者。善其用福,恶其用患;善至于诱也,终无惑偏。
宋清,你以为朕为何布置眼线?”
宋清惶恐。
周瑄笑:“防微杜渐罢了。”
谢锳召秦菀进宫,秦菀推辞再三,还是来了。
她仿佛瘦了些,眉眼间收敛含蓄,穿着一袭藕荷色对襟春衫,下罩八幅绣百蝶纹裙子,拢起的发簪着一枚钿头钗,眼底深陷,愁绪扑面而来。
“新找的夫子临哥儿可喜欢?”
谢锳不动声色觑了眼,摸起茶啜着。
“喜欢,临哥儿回去后饭量大增,已经长胖两斤,整个儿跟肉团似的。”提起谢临,秦菀脸上终于轻松欢喜。
谢锳又问:“听临哥儿说,当初本就找了夫子,怎又送进宫来?”
看似不经意,可叫秦菀绷紧了神经。
她讪讪一笑:“许是陛下看在你的情面上,特意然魏公收下他,事实证明,临哥儿只是庸才,没必要非挤破头去抢坐魏公弟子。”
谢锳抿着唇,自是看出她话里的勉强,却没有戳破。
秦菀入宫不过半日,傍晚时候周瑄便来与谢锳同用晚膳,这几日来他很是繁忙,往往半夜才回,经常还有未归宿在宣政殿的时候。
他风尘仆仆,进门后便脱了外衫,抓起桌上茶水一股脑饮完。
谢锳吃的慢,被他带入的气味熏得蹙起眉,登时没了胃口。
这孩子甚是折腾人,都已经四个多月,饮食上仍很挑剔,吃不好便恶心呕吐,闹得谢锳只长了一点肚子,旁处却是消减许多。
膳桌上,周瑄若有似无的试探,令谢锳愈发笃定,兄长定是处在水深火热当中,情势危急,但因为圣人顾念自己皇后的身后,轻易不会公之于众,也就是说,即便兄长犯了罪,他要处置,只会是悄无声息动手。
那么,他会动手吗?
他说不会杀兄长,是骗自己的,还是早已想好决断。
夜间,榻上。
周瑄小心翼翼抽出手臂,从外间穿好衣裳,重新回去紫宸殿。
人刚走,谢锳便醒了。
她起身披上外衣,走到楹窗前,绕过书案后,忽然怔住。
回过头,目光盯着突然出现的书卷,逡巡四下,不见陌生人影,她分明记得清楚,入睡前没有这卷书,他又是何时放在此处的。
谢锳摩挲著书页,翻开速速阅览,忽然双腿发虚,她扶着圈椅慢慢坐下,浑身上下全是冷汗。
或许是阴谋,她不敢想。
怎么可能,跟她同在谢家长大的兄长,竟然会是陛下的私生子!
谢楚,是周瑄同父异母的兄长!
简直,太荒谬了!
她平复着呼吸,继续翻看书页。
当年周瑄御极之时,太极宫承香殿发现的铜像死人案,是交由谢楚处置的,死在铜像内的是宫婢,亦是近身侍奉先帝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