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白昼的寝殿,四角平纱灯被开门时的风吹得一震,人影憧憧,跌落在藕荷色帷帐上。
谢锳躺在床榻内,绯红的腮颊枕着素手,青丝散开,铺满绣牡丹花暗纹的软枕,长睫小扇一般,洒在眼底淡青色光影,绵密的呼吸,交缠着薄薄的香气,来人挑起一角,嗅到濡湿温热的恬淡。
白露端来热水,绞了帕子将要上前,周瑄抬手,白露忙把帕子放在他掌心。
圣人周身上下笼在阴郁之中,似带着火气来的,令人不敢逼视。
甫一摁在她脸上,谢锳便睁开眼来,水雾缭绕的眸子,沁着点点柔婉,她伸开手指,撑在下颌处,似有点惺忪,眨了眨眼,粉腮凝上胭脂色。
“你怎么来了。”
周瑄俯身,亲了亲她的唇瓣,触碰到那柔软的唇,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吻得深了,听见急促的呼吸,忙放开,仔细打量她的神情。
“怎么无端端动了胎气?”
谢锳笑,抬起手臂勾住他的颈子,声音浸在蜜意里:“白露和寒露小题大做,不过梦见吓人的东西,惊惧罢了,算不得动胎气。”
周瑄抚着她的红唇,眉眼深邃的望着,香气一缕缕飘入鼻间,他忍不住褪去靴履,躺在外沿用手肘支着身子,长臂一揽,细腰握在掌中,靠在胸前。
谢锳偎着他,纤软的手臂虚虚环过坚实的腰脊,指尖点着他的皮肤,来到肩胛骨处。
周瑄眸色变深,微仰起头,喉咙滑了滑。
手掌箍住她不安分的柔荑,声音暗哑。
“谢锳,朕对你不大有克制力。”
闻言,谢锳停了动作,窝在线条明显的手臂上,脸颊热热的,烫灼周瑄的皮肤,他似乎喟叹出声,腰间的肌肉瞬时绷的坚硬,整个人如一张遒劲长弓,半卧在谢锳上方。
浓烈的呼吸喷薄而出,是野兽才有的蛮横。
吻,细细侵来。
耳垂,每一丝轻盈的发梢,拨开乌黑绸缎似的发,露出雪嫩的肌肤,他支起身子,眸色隐隐蓄着风暴。
极致的忍耐,催出巨大的张力感。
粗重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就像一波波热浪快要将谢锳融化。
她闭上眼,思忖着即将来临的风雨,然——
渐缓渐弱的声音,昭示着狂暴的熄灭。
一滴汗“啪嗒”落到谢锳鼻尖,然后慢慢滚落在腮旁,她眨着眼,抬起头来,那双眸子已经转亮,仍氤氲着浓雾,却不似方才那般炽热逼人。
“梦见什么了。”
周瑄按捺住内心的阴郁,极力表现出寻常的从容。
他忽然意识到,谢锳或许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所以才引诱他,逢迎他。
方才的热瞬时冷鸷下来,如同被人兜头泼下冰水,浇的寒浸浸的。
谢锳捏着他的衣襟,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擦过皮肤,周瑄握住她的手,覆在胸口,眉眼沉沉如雾霭一般。
“告诉朕,梦到了何物。”
谢锳像被攫住心脏,她怔了瞬,仰起下颌说道:“我梦见与阿兄去打猎,跑到一片密林里,我们两人走散了,当我再找到他时,他掉进猎人的陷阱里,被捕兽夹伤了脚。
阿兄让我别下去,可他就要疼死了,我想找人帮忙,天忽然下起雪,白茫茫的又阴又冷,阿兄奄奄一息,我走投无路跟着跳了下去。。。。”
周瑄掀开眼皮,幽幽的望着她。
谢锳继续说道:“明允,你知道最后我梦到了什么吗?”
周瑄拎了拎唇角:“你和谢四郎冻成了冰坨子,同归于尽了。”
谢锳摇了摇头,双手捧起他的脸,目光灼灼说道:“我被冻到意识涣散,手脚僵硬时,忽然听到你在唤我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