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亮光闪过,身形极快的钟离佑手中已然多了三只空碗,只见他笑吟吟的说道:“既然这酒是掌柜的所请,为了不辜负人家的好意自是一滴都浪费不得。”
无比豪爽的接过一只碗,贺持仰头大笑道:“用碗喝酒才显斯文,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当钟离佑动作轻巧的将另一只碗放到娄胜豪手中时,这位高高在上的幽冥帝尊却显现出不屑之色:“我只知道喝酒要尽兴,别的一概提不起兴趣。”
贺持才要反驳便被钟离佑伸手所拦:“大哥最是爱酒之人,还不快替我们尝尝这酒味道如何!”
不知为何,娄胜豪心中顿感不快。
许是因为白羽仙同在之故,他不想以杀人的方式来发泄这种情愫,只是扼住了贺持的手腕,态度十分强势:“且慢!这第一碗酒,自是由我来品!”
纵使脾气再好,贺持的脸色也逐渐黯淡下来。
他本不在乎这第一杯酒究竟落入谁口,只是门外还有那么多人看着,这不是公然挑衅吗?
心中一惊,钟离佑“倏”的一下将折扇收入腰间锦袋,心道:“想来,娄胜豪已经开始不满足于现状,想要变着法子找事了。”
其实他早在不久之前便看出娄胜豪的情绪略微有变,只因喝酒喝的痛快而不曾在意而已,如今却是想不在意也不行了。
温柔的将贺持推到身后,钟离佑报以微笑对着娄胜豪抱去一拳:“都是我一时大意疏忽了,帝尊先请!”
看在钟离佑的面子上,贺持也并未多做计较,反倒极其大度的双手抱拳:“帝尊,请用酒!”
不得不说,两兄弟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可娄胜豪就是开心不起来,无名火越加旺盛,青筋暴起的双手紧攥着坛口。
钟离佑趁机走了过去:“人一旦有了感情羁绊就会变成这样,倒不如趁机敬酒一杯赠予往事。”
第七百二十六章 饮酒(四)
娄胜豪没有急着饮酒,而是转头向着说话之人看去,面目中竟赫然多了一丝憔悴之感:“少庄主指的是谁?”
钟离佑淡淡的说道:“帝尊心中所想便是我口中所指,不管那人是谁也都是时候放下了……这对你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沉默了半晌,娄胜豪才哑着嗓子回道:“时间确实可以改变很多,可它抹不掉那些深入骨髓的记忆。酒固然能令人醉倒一时,总还有酒醒那天。”
其实以娄胜豪这样的身份地位与特殊性格,他并没有与很多人生出过感情纠结,无非就是放不下尚在人间的顾怀彦与眼前的白羽仙罢了!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白羽仙还是存有一丝情谊的。这种感情或许凌驾于主仆之情之上,却在沐寒霜出现以后与风花雪月再无干系。
这也只能算作世事无常,谁叫钟离佑母亲所生之病只有王蛇蛇胆能治愈呢!
至于顾怀彦那就更不用提了一生一世,知己唯一。
无视迅速聚集过来的目光,娄胜豪以手为杯将酒水舀进了口中,凛冽的清香并没有使他开心起来。
娄锦尘、黑冷光、孙书言、阿姣、沐寒霜、季海棠、姬彩稻等人的身影开始依次于他脑海中盘桓,一段又一段过往开始循环往复。
“该死!”这都是他最不愿提及的人或事,自以为已经将一切都封印于记忆深处,却在几坛酒下肚后不合时宜的出现。
搅的他心神不宁。
距离他最近的钟离佑赶忙摁住了他的手肘,言语之中尽是温柔之意:“我知道你心里苦,今日一定好好陪你痛饮一场。”
听过此话,努力克制情绪的娄胜豪兀自发出一声冷笑:“你是真心想要与我饮酒,还是想要保住门外那些人的性命?”
见他眼眶趋渐红润,钟离佑迅速拦腰抱他飞至二楼雅间之中,刚好与白羽仙呈对视之姿。
“帝尊,你怎么了?”
除了惊愕之色,白羽仙的眼眸之中更多的还是心疼,她做梦也不曾想到自己竟会在有生之年看到这个男人的泪水。
在她的印象里,他能抗天,是没有弱点与泪点的。
快速将他扶至座椅上,白羽仙的心头骤然一紧,破天荒的伸手拂去了他鬓角碎发:“有什么委屈不妨说出来,我们都愿意做你的聆听者。”
这个“都”字,自然是包括钟离佑在内。
然则娄胜豪却放肆的环住了白羽仙的腰,顺势将头靠到了她的身上:“我真的好难受,你能不能单独陪陪我?”
明明是白天,娄胜豪竟有种被黑暗吞噬的恐惧感,这并不是他一次生出这种感觉,却是头一回在外无依无靠,未免显得有些凄苦。
白羽仙也微微有些心慌,一双眼睛始终未曾自他身上离开,她不知道他此刻需要什么,只想给他一些温暖。
来自朋友的温暖与关心,应该是娄胜豪这样的人最为求而不得之物吧!
隔着两层红纱,环在白羽仙腰间的两只手臂给人一种冰冷渗骨之感。她不仅没有逃跑,反而以眼神示意钟离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