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是啊。”
“也就是说,外面正和大明国作战,父亲殁于此战,而内战也便开始。此时你将如何?为父问的便是此事啊!”
这一回,佐渡、利胜、正纯皆比秀忠更为为难。此事不无可能,可是,到时他们该如何向秀忠进谏?过去都没有想过这些问题,这确是众人的疏忽。家康明白这一点,表面上是训示秀忠,其实是在试探众人。
果然,见秀忠答不出来,家康就先看向本多正纯:“正纯,如果是你,会怎么做?”正纯偷偷看了一眼父亲。佐渡慌忙别过脸去,他自己也还没找到答案,正狼狈不堪。
“正纯,你也不甚清晰?”
“是,该怎么做才好,请主公明示。”
家康又平静地问:“利胜呢?”
土井利胜猛然向前膝行一步:“内外都发生战事,唉!因此……因此,在下会只身前去剌杀下那个无理命令之人。”
家康缓缓摇头,“刺杀反而会引起纷乱。不可。”
“不,到那个时候,当然,当然……只能这样……”
“好了,这是凡夫俗子的想法,治理天下的人不可如此。万一这样,就会引起大乱。”家康把视线移到本多佐渡身上,“佐渡,你听到这些年轻人的话了,这种场合,你要怎么做,才会平安无事?”
“这……”佐渡闭上了眼睛。他如果束手无策,地位就会动摇,可是,这个问题实在恼人啊!
“就照你所想训示年轻的孩子们吧。若有不是,我会补充一些。”家康再度催促。佐渡突然觉察出家康的本意了。主公一开始就在试探,这么一想,佐渡腋下冷汗直冒,既然自己是幕僚,就须在某些场合代替主公作决断。家康又问:“你以为如何?”
“这……”佐渡终于词穷。他已被逼上了梁山,这种场合下,断不能卖弄小聪明,回答不当,家康就可能从此轻视他。他遂缓道:“此时非谦虚不可,这个世上,有很多人力所不能及之事……”
“然后呢?”家康平静地问。
“要在日常就不断寻求佛陀的帮助,以弥补力所不及。”
“这像是回答,又不像。在寻求神佛的帮助上,你的想法和我一样。可是,这样并不能开启这些年轻人的眼界。”
佐渡被家康诱导至此,遂兴致勃勃道:“平常就要注意,不要被人逼到那个地步,这很重要。就像主公方才所言,对方步步紧逼,我们也一步不让……事情若发展成这样,就无药可救了。因此重要的是,要防患于未然……”
“防患于未然?”家康插问。
“对。平常与人相处,就要谨慎,不可让人下如此无理的命令……换言之,不要让对方有机可乘。”
家康轻声笑了,看来他的目的不是让年轻人回答,而是要考察佐渡。
“佐渡似乎真懂了。那么,把你的应对之法告诉秀忠。”
“是!”本多佐渡这时才猛然明白了家康的心思,“中将大人,我想您已经明白。对方与您兄弟相称,您却不能完全听信他。要让他明白,江户的中将绝非服从无理命令之人!这么一来,他也会小心,不敢造次。在他下命令之前,便会先和您商量。”
家康一直眯着眼睛,看看佐渡,又看看秀忠。佐渡似乎真的明了他的心思,接下来就看秀忠能否明白佐渡了。家康想让佐渡明白,人的才能和智谋有限,但是,如才智和信仰合而为一,将生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中将大人,主公是希望您对秀次不要那么驯服,否则,他必会在非常时刻下无理的命令。”
“如我非事事顺服,他便不会任意下令,会与我商议,是这个意思吗?”
“是。当他来商量时,你便有陈诉的余地。总之,所有的事情都要商议行事,自可避免僵局。可是,许多人总是希望别人绝对服从,便导致僵局。主公眼中的秀次,便是个一旦与他亲近无隙,自会提出无理要求之人。因此,与他交往时,切切要保持距离。在下以为这是主公的本意。”
秀忠老老实实点头问家康:“父亲,是这样吗?”
“你以为呢?”秀忠摇头道:“孩儿不敢贸然断定,怕父亲有更深的意思,才有一问。”
“中将大人!你的长处是谦虚老实,今日之事,正如佐渡所言,平常就要留心,不要过分谦驯。”
“是,孩儿会牢记在心。”
“佐渡,”家康转头看着佐渡,“我还有一言要问你。”
“是。”
“你见过佛陀之光吗?”
“佛陀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