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耳恭听。”利休速道。
“千利休行事不端,现将其驱逐出京,到堺港暂居!”
左京亮宣完,左近将监加上一句:“身边不得带任何财物。”
“明白。”“居士,人生一世难免波折,不过,关白大人这么仁厚……”
“上使大人!”利休声音甚严肃。左近将监担心他说出不该说的话,立即插嘴道:“不要放弃希望,闭门思过即可……”
“利休本是在等待切腹的命令,结果竟只是驱逐出京,实在意外。”
“关白宅心仁厚。”
“在下有不满,请转告关白大人。”
“不满?”
“在下为了不负大人厚恩,直言不讳,结果获罪。这是继大纳言秀长大人去世后,关白衰运的又一征兆。他若不牢牢记在心里,自有不幸。”
“居士,你糊涂了?你没听清富田大人的话?”
“不,在下丝毫不糊涂,只是并不认为今后就不需再向大人尽忠。不论何时,在下都要拼着性命服侍大人。放逐这样的人,让在下活着受辱,真令人意外!为何不马上叫我切腹?此生如果再也无缘见到关白,只有请上使转达这些话了。”这话仿佛带着揶揄。
“那么,居士的意思,是不肯接受关白的好意了?”
利休非常冷淡地对富田左近将监道:“您认为我会为这种事高兴?可笑!”
“哦!”左近将监低吟一声,看了左京亮一眼,“居士才是真正的诤臣,失去他乃是天下的损失啊!”
左京亮敲敲刀柄,道:“好!既然如此,我马上回去重新请旨。你不要动,且在这里等着。”
“哈哈。即使想动也不能了,快去快回吧!”
“柘植大人,等等。”富田左近将监道。
“你有什么话?”
“等等!冷静一下,我不懂居士这样的人,为何要抗旨不遵?你说呢,居士?”
利休静静坐着,兀自微笑着:“到底在下是否忤逆,关白心知肚明。”
“关白并未说要杀你,这是你在胡言乱语?”
“我相信关白明白这是真话还是胡言。”
“那么,是我们二人器量不足,不了解你?”
“富田大人,我自始至终都在全心全意侍奉关白,把他看得比我的性命还重要。关白虽然着恼,我的心却丝毫不变。一旦获罪,就戏弄于我,却不光明正大。请转告关白,不要再玩这些把戏了,请睁大眼睛看看幸存者的悲哀……不,我相信他有一日终会明白,请转告关白吧。”
左近将监一时无语。利休没有疯狂,也不激动,他是冷静地向秀吉进谏,不然就是舍命挑战秀吉?这么一想,左近将监便觉此地不宜久留。
“明白了!”他用力点点头,看向左京亮,“居士一心求死,让想死的人蛰居堺港,是最严酷的惩罚。我们告辞吧!”
“就任他胡言?”
“不!不要中他的圈套。”说罢,左近将监笑着转向利休,“禁止带任何东西,明早出发去堺港,可清楚了?”
说罢,二人告辞去了。利休端坐着目送他们。那二人刚出犬门,儿女三个便慌忙跑了进来。
“父亲!我在隔壁听了你们的谈话,您说话太过分了吧?”阿吟最先开口道。可是利休没有回答,出奇地严肃,一直眯着眼睛注视着隔扇,良久,方对道安道:“天色暗了,掌灯。”
道安依言出去。当周围亮起来时,利休冷冷开口道:“我真恨这一切。”说着,他看了三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