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奉陪到底!”
二人在松树下你来我往,一场恶斗,最终,山路将监的首级被加藤虎之助砍落。
灿烂的朝阳升起来了,照射着嫩绿的树叶。清风徐来,余吴湖的湖面波光粼粼。一切都那么美好,只有人还在残忍地打斗,还在上演着一场场人间地狱的悲剧。从山坡到山谷,从道路到草丛,到处都淌着殷红的鲜血。
当撤退到权现坂附近,佐久间玄蕃盛政终于舒了一口气,不时就可以撤回行市山了。盛政打算撤回之后,和亲兄弟胜政合兵一处,再谋求反戈一击。当撤军的命令传达给胜政,胜政正准备撤退之时,不料风云突变。
此前一直蓄势待发的秀吉及时吹响了进攻的号角,顿时万枪齐发,千军万马像下山猛虎般冲向敌人,眨眼间就把敌军的队伍截成了几段。
胜政的军队从昨日起就一直苦战,还担负了掩护盛政的任务,全军上下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在决定撤军之时,却突然遭受袭击。一时间,武士们倒还可以勉强应战,杂兵们可早就丧失了斗志。
若盛政知道正中秀吉的圈套,定会恨得咬牙切齿。
辰时四刻,树丛和山谷里的雾已然散去。
消息不断传来,可是全都是己方大将战死的噩耗。
“报。”一个近侍慌慌张张地前来报告。
“有什么人战死?”
“不,大事不好。原驻扎在茂山的前田利家父子舍弃了阵地,开始向我军撤退的方向移动。”
“前田利家父子……这不是叛变吗?”
“正是。”
“胡说!这怎么可能!前田父子怎么会……”说着,盛政慌忙跑出大帐一看,果然如侍卫所说,前田的人马已经下了茂山,正在向北面移动。
“唉!”盛政紧咬嘴唇,发出了绝望的惨叫,“不料胜败竟决于战场之外!舅父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个……”他顿时呆在那里,如磐石一般。
胜家一再命令他撤军,就是担心这种事。盛政自然明白,可是现在,一切都已迟了。眼下,前田的军队已经完全抛弃了阵地,正在陆续下山,看样子是想沿文室山山谷直指盐津。局势陡转,就连盛政的主力部队都无心恋战了。不仅如此,还有更坏之事——一条条恶讯接踵而至,像一把把利刃一次次插在盛政的胸口。
“桑山重晴和丹羽的军队已经从贱岳的要塞上下来,也加入了追击之列。”
“又有三千新的兵力来追击我们。”
“神明山的敌人已经倾巢出动,欲切断我军后路。
急报一道道传来,佐久间盛政一言不发,突然仰天大笑。回想起来,前田的军队从一开始就似无战意。前田父子虽听命于柴田胜家,对秀吉却怀有更深厚的感情。
若真如此,他定不会为任何一方损失一兵一卒。他必定在胜负决出之前先撤回越前,再谋求善后之策。
而且,秀吉的军队正从神明山上一口气掩杀过来,大有掐断佐久间退路之势。尽管前田利家父子没有从背后对盛政一击,可是,对秀吉而言,这已经足够了,他已从中获益——前田的行为跟叛变简直没有两样。
“哈哈哈……”盛政又是一阵发疯似的狂笑。现在,一切已明了:在战场上见风使舵的家伙,或许不只是前田父子,金森长近、不破胜光,以及小松城的德山五兵卫秀现,恐也怀着跟前田父子一样的心志……
“大人,这里危险!敌人正以破竹之势,从三个方向向我军压来。”
“我当然明白!”盛政收敛起笑容,不屑地吐了口唾沫,“我鬼玄蕃真是瞎了眼,居然把这些心怀叵测之人当成自己人。胜政、安政,跟我来!”说罢,盛政突然从近侍手里扯过缰绳,拨马转向敌人,一溜烟下了权现坂高地。
这样一来,整个佐久间的军队就完全崩溃了。有的继续跟在盛政身后,有的则混进前田的军队悄悄地逃跑了,还有的藏到了山谷里,更有甚者,干脆把大旗一卷,就地降了敌人。
不久,秀吉威武的马队迎着灿烂的太阳,像怒涛一般扑向了北方。这样辉煌的进击,究竟要持续到何时呢?或许,他会一直像眼前这般,以排山倒海之势,一口气杀到越前。
可是,当所有的军队都汇集到文室山,一鼓作气拿下此山,并把山上的敌人赶下去时,一路马不停蹄追赶到集福寺坂的秀吉,却突然命令部队停止追击。
时近正午,秀吉在文室山麓的一个小山丘停了下来。“好了,大家好好歇息一下,准备开饭!”
疲劳了几天的秀吉立刻让人支起帐篷,安好座位,然后摘下头盔,交给近侍。“现在不到午时,那就还是早上嘛……哈哈哈,我们终于赶在早上实现了目标。”
说话间,在战场上大展神威的武士们都陆续赶了过来。不久,从集福寺坂的森林到村落,全都躺满了歇息的士兵。由于此前大家都豪气冲天,勇立战功,也没怎么感觉劳累。可是一旦歇了下来,所有的人才感觉身心已经疲惫到极点了,瘫软得像团棉花。
第十三章 佛心中帼
当接到羽柴秀吉援军到达的消息,柴田胜家不禁怒骂一声:“混账!”然而,这并非对秀吉的咒骂,而是对佐久间盛政的愤怒,对固执己见、不听撤兵之令的外甥的怜悯。
虽然狐塚的营地距离内中尾山的大营只有八里,可是,他既不能扔下盛政撤军,也无法独自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