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秀吉预料,为佐久间盛政断后的大将正是越中原森的城主原彦次郎和加州大圣寺的城主拜乡五左卫门。
为了让盛政的部队平安地撤回行市山的高地,盛政之弟胜政率领三千士兵,在贱岳西北大约五十间宽的壕沟东西两边严阵以待,以防敌人尾随追来。对于盛政来说,一旦这次撤退失败,不仅没有脸面去见总大将胜家,其指挥才能也会受到他人怀疑。因此,他加倍小心。意外的是,这次的月下撤退居然异常顺利。
盛政一面让断后的部队顽强抵抗追来的秀吉人马,一面有条不紊地沿着余吴湖岸快速撤退,终于,在黎明时分,大队人马平安地撤到了权现坂。
秀吉为何没有对盛政进行打击呢?其目标明明就是盛政的人马,难道是想避开黎明时分的浓雾吗?
撤退到权现坂之后,佐久间盛政立令在壕沟两侧作掩护的两支队伍合兵一处,迅速撤退,以免落在后面。命令一传达给胜政,他立刻组织撤退,然而,此时他钻进了秀吉早就设好的圈套。
其实,秀吉的人马早就绕到了这里,悄悄地完成了对壕沟两边敌人的包围。等到胜政开始撤退,早就按捺不住的勇士们就如同下山的猛虎,一齐冲向敌人。
加藤清正、福岛正则等人——天下闻名的贱岳七杆枪,如同阿修罗一样杀向敌人。
时间是天正十二年四月二十一,上午寅时四刻。
一时间,撕心裂肺的悲鸣、惊天动地的枪声、互通姓名的呐喊声、大声下令的斥骂声,从山谷传到村庄,又从村庄传到山下……
当然,胜政的军队和断后的军队也并非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刚刚成功地护送盛政的主力撤离,自然略有些放松,再加上一夜未歇的疲劳,部队连口气都还没来得及喘,竟突然遇到了敌人袭击,士兵们的混乱程度可想而知。
一旦对方乱作一团,秀吉的勇士们就更加所向披靡。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立功的大好机会,我岂能让给别人!”甚至连向来只考虑全军的利益,全然不把个人功名放在心上的石川兵助贞友也一反常态,“反正主公已经说了,今天可以格外开恩。”只见他挥舞着三尺四寸的武刀,左冲右撞,一口气冲杀到了断后的队伍中。
“我乃羽柴筑前守帐前近侍石川兵助贞友,让你们尝尝我三尺四寸武刀的滋味!”随着石川的一声呐喊,敌人那边眨眼间就倒下了八匹战马。接着,石川催马来到一名敌方大将的面前。
“休要撒野,越前安井左近的兄弟四郎五郎在此,尽管放马过来!”话音刚落,那名大将右手举起长枪猛刺过来,兵助眼疾手快,一跃而起,迎了上去。
“啊!”四郎五郎还没有把枪撤回去,就被石川当胸砍了一刀,顿时血溅当场,人也倒了下去。
兵助被喷了一身鲜血,变得活像个赤鬼。他却顾不得擦一擦,又向骑马的大将杀过去,抡刀就砍。“我乃羽柴筑前守近侍石川兵助贞友,今天让你尝尝我武刀的滋味。”
而对方大将身穿紫褐色盔甲,胯下骑着桃花马,手持十文字长枪,威风凛凛。就在兵助长刀横劈过去的一瞬间,战马也腾空而起,对方却巧妙地一拨缰绳,一下子闪到了左边。
“小子,还敢通报姓名。我乃加贺大圣奇的城主拜乡五左卫门久盈。小子,你放马过来!”
话音刚落,长枪已刺了过来。兵助原本打算闪向左边,已经迟了,对方的枪尖已经穿透了右肩,疼痛顿时袭来。
“你!”转眼间,拜乡五左卫门把大枪往后一撤,兵助顿时血流如注,身子亦猛撞到了对方的马上。战马受到惊吓,前蹄腾空跃起,把兵助的长刀也撞掉了。
“大人,杀了他!”
“杀了这厮!”
二十多名家臣一下子拥上来,呼啦一声把受伤的兵助围了起来。这些负责断后的家臣,刚刚成功护送佐久间撤退,还没吃过什么苦头,士气十分高涨。
在惨叫声中,兵助像鱼篓中的鱼一样拼命乱滚,不久便被野兽般的家臣们乱刀分尸,他的生命悄然消失在了早晨的浓雾之中。
“哪里走,站住!”又有一名持枪之人从五左卫门后面追了来,“福岛市松正则,特来为石川兵助报仇。”
“哦。我乃大圣寺的拜乡五左卫门。”
话音未落,福岛市松就催马冲了上来。顿时一片尘烟滚滚,挡住了人们的视线。原来,这一带正是湖岸的红土路。只见漫天的尘土之中,人喊马嘶,刀光剑影。突然,战马一声长呜,向北面急驰而去,只留下一具无头尸体横躺在路中央,正是拜乡五左卫门。
“羽柴筑前守的近侍福岛市松,砍下了大圣寺拜乡五左卫门的首级……”
不久,双方展开了混战,阵地频频被夺走,又频频被夺回,在此胶着混战中,战场逐渐向北方移动。北国军队的人数也眼看着逐渐减少。
此时,加藤虎之助清正拼命地追赶山路将监,到清水谷口的古松下时,终于追上。“哪里跑,你这个胆小鬼!”
清正两脚一踩马镫,猛地窜到对方前面,劈头就是一枪。“羽柴筑前守贴身侍卫加藤虎之助清正在此,你乃何人?”
“哦,居然连我都不认识?我乃山路将监,放马过来吧!”
“谁怕你!”清正用他沙哑的嗓子应了一声,跳下马来。
这里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尘土飞扬,双方的一举一动都都看得真真切切。此时溃败的士兵如同一股止不住的洪流,只有这两人还在你来我往地打斗。
“这里不适合单打独斗,到那边去决一雌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