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一凡说,这是哪的事啊?哪有知青回城当干部的?这是谁说的?
赵大伟说,公社说的啊,公社知青办给你爸打的电话啊。那就是你爸说的呗。
楚一凡想,就算是父亲不想过早地说出复习的事,可也不能编出这样的理由啊。
他又问,那,草花知道吗?
陈更说,草花知不知道可不好说,这些日子我们也都忙活自己的事了,没怎么见着草花,听说是一直在柳树沟呢。
楚一凡心里喊着,完了!一定是草花听着这样的消息,才灰心失望,跟别人订了婚了。她一定是恨死我了。她一定认为我是个大骗子。可是你急什么啊?我不是让你等我的信吗?我就是不写信也得回去当面跟你说啊?你这个性急的姑娘!可这是怎么回事啊?哪出来的传言?什么回城当干部?哪有这样的好事啊?
陈更和赵大伟见楚一凡只是发愣,也不吃包子,陈更就说,喂,一凡,想什么哪?你真没当干部?那你干什么呢?这么长时间没回去?
楚一凡木木的,心里还在想着草花,脱口就说,复习。
赵大伟说,复习?复什么习?
楚一凡反应过来,说,啊,就是考大学,你们在下面没听说?恢复高考的事?
陈更说,呀,对了,我是前两天上公社办招工手续的时候才听说的,是真事啊?
楚一凡说,广播里都说了,你们不看报纸啊?
赵大伟说,还报纸哪,报纸到了大队,就都让老农们卷烟了,到不了咱们手。
陈更一拍脑袋说,哎呀,我咋没想到哪!真笨!你楚一凡,你那么愿意看书,你当然得考大学啦!真是的!得啦,那你更不用回清水河了,人家草花就快当新娘子了,听说年底就结婚呢。
楚一凡看着从院子里开出来的大客车,犹豫着说,我还是觉着,要回去一趟,见她一面。
陈更认真地说,别小资情调了你。傻啊?当心柳树沟姓李那小子跟你拼命。这可跟碾子不一样了,人家这是真要结婚了。再说那林草花,人家又没追着你要跟你进城,你白捡一回便宜,这事就算过去了,挺圆满的。你回去干什么?好好考你的大学吧。
楚一凡说,你们说什么哪,我跟草花,你们也知道,是真好。我真想跟她结婚的。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带她回城?公社知青办也没说不行啊。
陈更说,可这不现实啊。你爸你妈能同意?
楚一凡声音低下来说,做工作呗。
陈更说,你看,你也心里没底是不是?别傻了,好好考你的大学,前途大大的。
楚一凡说,哎呀跟你们就说不通。你们不知道我跟草花是,是——
赵大伟笑着,凑近了楚一凡说,一凡,你也不亏,说实话,亲嘴没有?
楚一凡伸手在大伟的头上打了一下。
这个时候,又有一辆前面挂着“清源”牌子的大客车,从客运站大院子里慢慢开出来。楚一凡下意识地站起说,清源的。
陈更伸手把楚一凡拉坐下,说,得啦,忘了清源吧。你考上大学,什么姑娘没有?咱们找个浴池,好好泡泡。这回我进了纺织厂当机修工,纺织厂男女工比例是九比一,最牛的就是机修工,说是工资三十九块五呢,我请客。
恋曲1976 十九(4)
赵大伟说,好!走,走,咱哥几个好好玩两天。
楚一凡还盯着那辆大客车,这时候大客车已经开出院门,拐上了大街,楚一凡一下子就看到了慕容欣蕊,他以为看错人了,又腾地站起来,没错,是欣蕊。欣蕊跟着那车跑着,踮着脚往车上的窗子看,还喊着什么。
楚一凡跑出了小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