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索德罗软硬不吃。他在浅草修建的施药院,最初只为贱民看病,但随着洋医与洋药逐渐被世间认可,现在连大名也去找他们瞧病。因此,他有诸多的消息来源,不得不防备。
“好。我就告诉你该怎么办。”长安爽快地点点头。
“石见守大人果然智者,有宰相之才。”索德罗恭维道。
长安不为所动,“事情败露时,赶紧投靠伊达政宗。若我被抓住,必连累松平大人的夫人,请万万别牵连我。在此之前,通过夫人牵线,先给政宗讲讲洋教。如此一来,政宗定会向将军请求保全你的性命。”
“哦。”
“不过,那时你就不能待在江户了,说不定得暂时住到伊达府上,就暂且在仙台传教吧。其实无需这样的提醒,你是何等人物!”
索德罗似放下心来,留下带来的面包等礼品后,便回江户去了。
如何才能扳倒本多正纯?这个问题久久萦绕在长安心中。天下太平了,敌人却未全部灭绝。比起在战场上真刀真枪,不动刀枪的新敌人正越走越近。传言本多佐渡守和大久保忠邻不和,佐渡守之子正纯和受忠邻提携得以出仕的长安,自然也有了不和的传闻。如索德罗所言,必须尽快想出扳倒本多的办法。
长安也有烦心事:几处尚有斩获的矿脉,以幕府“不产金银”之由被封,还有些矿的实际产量也未如实上报。
正纯眼下随家康进京城去了,不在骏府。
代正纯管事那人仿佛看透了长安的心思,恰于此时来访。此人名松尾松十郎。他知道正纯属下冈本大八的一些不可告人的勾当,曾欲用十锭黄金的价格把它们卖与长安。长安自是斥责了一顿,把此人轰走,他担心是对方下的圈套。然而,松十郎今日又来了。
长安专在紫藤架下等的,便是松尾松十郎。
“唔,来了啊。”长安绷着脸,举起酒杯。
庭院水池中,映出松尾松十郎形销骨立的身形。他脸色非常差——形与神关系重大,此人看上去不太康健,长安如是想。
“大久保大人,您似乎不太快心。您不想见在下?有人说,一靠近在下就浑身不自在……”松十郎坐到长凳上,把他那张长满斑痕的苍白大脸凑到长安跟前,“大人要有烦心事,还是早些解决的好,这对大家都有好处。怎样,十锭黄金,换本多大人手下冈本大八做的坏事?”
“我不需要那东西,去别处!”
“哼!”松十郎从鼻子里嘲笑道,“依我看,此事啊,是给大久保大人脖子上套绳索呢。”
“哦,那我就买那条绳索。你的长相看去让人不痛快。”说着,长安从怀中取出一只酒盏,放到松十郎面前,一言不发往杯里倒酒。
松十郎低头致谢后,执起酒杯,道:“大人,您想把大御所大人和将军大人禁止输出的货物卖到南蛮国去?”
“是啊,来,干一杯!”
“是……我干了。冈本大八知道那是些刀剑和黄金之类的东两。”
“哈哈哈,知道亦无妨,它们已经沉到海底了。大八找不到证据。”
松十郎低着头,从杯子的阴影中抬眼看着长安,微微笑了。
“就这个,你就想要十锭黄金?”
“大人,大八是不是来要挟过您?嘿嘿。那人未来府上,必是去了别处。”
“别处?”
“和大人非常熟识的有马大人。那位大人会赚钱啊。”
“哼!”长安第一次认真打量起松十郎来。有马晴信早就成功获准与海外交易。长安只是把刀剑和黄金装船,打算试试看,但那船在天川附近被葡国船只袭击,货物被抢夺一空,船也被烧毁,船员全部葬身海底。有马晴信大怒,打算等葡国船开到长崎时也袭击他们。煽动他发起报复的不是别人,正是长安,因为长安担心葡国船把夺去的货物存起来。然而,在有马晴信发动袭击之前,葡国船已着火沉海了。
“大人,冈本大八未胁迫有马大人,而是恭维了他一番,由此得了很多钱。大八真是可恶啊!”
“冈本大八恭维有马?怎回事?”
冈本大八乃本多正纯手下一个没规没矩的下人,若他知些什么秘密,以此胁迫有马晴信,倒也不稀奇。但他恭维了有马,还拿了好处,便令长安大感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