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的,悦菱不是他的女儿,”雅哭喊着,像是要将什么秘密发泄出来似的,“他一直骗我,他以为我不知道,他每次骗人的时候,会笑,嘴角会稍微往右边斜。他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我只是因为他对悦菱很好,想给悦菱一个家而已。我怎么那么傻呢。”
她掩面,呜呜的哭泣起来。
常天格似乎很久都不能从雅所透露的信息之中理出一个清晰的思绪,他自信活了四十几年,从未有过任何事情令他慌乱和不知所措过。
而如今,这个消息,头一次让他,不知道如何去处理,去判断……
他抓住了雅的肩膀,几乎摇晃了她一下:“你说清楚。”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变化,处在碎片化的边缘,几乎要不能控制。
“水木雅,你说清楚,为什么不是天启的,为什么不是天令的,为什么……为什么是我的……什么时候的事。”
雅拭着泪:“我下龙头的时候,常天令已经被我父亲用枪打中了,我亲眼看他跌入湖里的。这之后我在下面和凯奇走散。我迷路了,迷迷糊糊的,后面清醒过来的时候,地道正在垮塌。我四处逃,发现了常天启,他那时候已经要死了,我拖他逃出去。直到后来,你们的人找到他,凯奇找到我……”
说到这里,雅突然抓住了常天格的衣服,将头埋在他的心口,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的,”她有些神经质却又无比坚定地,“是这个味道,我记得,就是这个味道。我记得那个男人是这个味道……不可能错的……我不会记错的。”
常天格抓住了她的手,她紧紧揪着自己的手。
他震惊地看着雅。
她没有说错,那个晚上,他也是在夔龙湖下的密道里。有一段路,他也不知道怎么走的,清醒过来的时候,地道也是在垮塌。
但是,他不记得这中途发生了什么,他不记得有任何的女人来过,留下过什么。
当时的局面太混乱,常天令和常天启都生死未卜,他自己也性命危在旦夕,哪里会去关注自己有没有和一个女人有过一段情。
更何况,那时候,他和常天令就“被死亡”了。
从此不得不戴着面具在这个世界上存活。
可是今天,有一个女人走过来,告诉他,她曾经和他在一起过,短暂的**,有了一个女儿。这孩子他也见过的,就在前不久的庄园里,在前天的宴会上。
甚至她告诉他,一直暂住在他庄园里的那个小孩,是他的外孙。
这一切……比科幻更要不真实。
然而,雅的神情,不像是说谎。
她这么高傲的女人,就算是会为了自己的女儿做任何事,但是断然不会开这种玩笑。
常天格甚至可以肯定,假如不是因为悦菱出事,水木雅会把这件事瞒着所有人一辈子。
她应该很早就在怀疑了,早在二十三年前,当她开始第一次呕吐,当她的肚子一天天长大,当她被关在乡下的别墅里的时候,就早在怀疑了。
那晚上四个男人,里面有一个是她孩子的父亲。
而恰恰除了瑜凯奇,任何一个,似乎都不能为她所接收。
所以,就算有所猜测,就算已经认定了是谁,她依然假装无知,准备把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去。
常天格,伸出手指,慢慢将雅的下颌抬了起来。
她哭得花容惨淡,大大的眼眶深陷了下去,带着绝望又憔悴的神情。
这个女人,或许在她十八岁最芳华的年纪,把她人生的第一次,唯一的一次,误打误撞地送给了他。
为了这个错误,她一个人承受了二十几年的痛楚,失子、疯癫、禁闭、落难……命运就是这般弄人。
然而她依然愿意为了这个错误的存在而付出所有。
这个女人,是如何的坚强和执着呢。
常天格放下了手,他的面容,慢慢隐没在黑暗之中。
“我会救她出来。”他终于承诺道,然而声音里似乎没有任何的情感,“救回来,做亲子鉴定。”
他没有再说让雅嫁给他的话,而是转身就离开。
雅匍匐在被单上,不断流着眼泪,说着谢谢。
天色已经灰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