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谢谢吴太太!”
“哎?对了,你老家是哪里的?”
“福建莆田,一个小地方。”
“哦,那里的桂圆很有名的。”
“吴太太对我家乡很了解啊!”简晗暗暗吃了一惊。
我不是福建人,我来自四川。
“也不是太了解,去年有一个福建朋友带来一些,所以记得。对了,我家里还有你们莆田的漆木碗呢,不过听你口音,倒是一点听不出来。”
“我从小被叔叔带到日本,家乡话早忘得一干二净,只能说一点国语。”
“哦,我在一楼给你腾出一个房间,虽然小了点,但还是蛮舒服的。”
“吴太太……”
“我想,你一个女孩子住在外面实在不安全,再说进进出出的也不太方便,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简晗当然懂,刚才走进别墅的时候,她起码经过了三道关卡,从大门到客厅,短短的30多米距离,竟然站立着二十几个荷枪实弹的保镖。
“哦?”吴太太突然惊叫起来,“简小姐,说到漆木碗,我倒忘了问你,你还没有吃晚饭吧?”
“还没呢!”
“看我,光顾着说上课的事儿了,薛妈——”吴太太拉着长声冲屋里叫道。
第一章 形迹可疑的女教师(3)
薛妈?听到这个名字,简晗一愣。
她不可能是我12岁以前认识的那个薛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薛妈死了,她全身黑紫,被埋在成都郊外的狮子山上,不可能再复活。
但是,当吴太太呼唤的薛妈出现在简晗面前时,她相信,世界上没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了。
眼前这个薛妈正是在成都被母亲“掐死”的女仆。
晚餐很丰盛,不乏上海特色。一笼热气腾腾的南翔小笼包,一碗红绿相间的蒸拌冷面,加上糟田螺、油氽排骨年糕、百果馅酒酿圆子,一下子勾起了简晗的食欲。特别是醉蟹,是她最喜欢吃的一道菜肴。这种用陈年花雕腌制的蟹,因酒醉而死,其肌肉放松,酒味完全渗透到肉中,当你慢慢打开蟹壳时,酒香四溢,鲜味扑鼻,能让你的视觉、味觉顿时被美酒蟹馐彻底俘虏。
简晗的味觉的确被俘虏了,但她的视觉和听觉却不在眼前的美食上。准确的说,她的眼睛一直有意无意瞟着给她上菜的薛妈,耳朵则听见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很轻微的“咔”的一下,从餐厅门外传来的。一般人不会注意到这么细小的声音,但简晗的听觉非常敏感,这是驳壳枪打开保险的声音,她熟悉。叔叔就有一把驳壳枪,山西军人工艺实习厂制造,毫米口径,民国十七年量产,称为一七式,枪身右侧刻有生产年度,叔叔的那把是“民国拾捌年晋造”,左侧刻有“壹柒式”字样, 均为篆书。
简晗知道,吴宅有人在试探她的反应。
吴瘦镛的家是个很敏感的区域,任何进入他家的人都应该引起怀疑,这是叔叔告诉她的。简晗不关心吴是什么身份,她只关心实施报仇的每个步骤每个细节,她想尽量让它完美,无疵无瑕。所以对付这种试探应该一万个小心,她不想在进入吴宅的第一天就露出马脚。
试探是这样的:对枪械的熟悉度决定你听见保险打开时的反应。如果你熟悉枪械,对这种危及自己生命的声音必然有所反应;反之,则无动于衷。简晗想,干这事的大概是吴宅的保镖们,他们想试探她是否是潜入吴宅的职业杀手。
简晗对试探早有准备,来之前叔叔反复告诫过她,所以即使听出来,她也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不会因此惊慌失措,或有什么过激的“神经反射”动作。
她尽力不去想驳壳枪。
她没有认错薛妈,这个30多岁的女人就是成都那个女仆。简晗还记得她的名字,薛乃群,四川新津县人。当年父母带着她和弟弟在成都定居时她是第一个来应聘当仆人的。她长相纯朴,性格温和,又做一手好菜,当即就被父母收下了,尤其母亲,特别喜欢她。在简晗的记忆里,薛妈的性格柔和如柳,说话总是低声细语的,她有一双大大的会说话的眼睛,白白的皮肤,胖胖的身子,尖尖的手指,以及带着4个浅浅酒窝的手背,无处不透着让你无法抗拒的温暖。当然,她臀部的肥腴也是特别显眼的,母亲经常用四川土话说薛妈的臀部“箩篼好大哦”,引得她和弟弟一阵大笑。那时父母工作忙,白天不在家,所以简晗和弟弟有更多的时间跟薛妈在一起。简晗记得薛妈经常给他们唱四川当地的一个歌谣,她悦耳的嗓音至今仍在简晗耳边萦绕:“王婆婆,在卖茶,三个观音来吃茶。后花园,三匹马,两个童儿打一打。王婆婆,骂一骂,隔壁子幺姑说闲话。”念这段歌谣的时候,手指还要做相应的动作:先将双手大拇指、中指、无名指撮在一起,各形成一个圈,然后将右手食指穿入左手圈内,将左手小指穿入右手圈内,左的食指与右手小指迭在一起。右手食指代表王婆婆,左手大拇指、中指、无名指代表三个观音,右手大指、中指、无名指代表三匹马,左手食指和右手小指代表两个童儿,左手小指代表幺姑,边唱边扣相关的指头。简晗记得弟弟每次都比她做得好,她太笨了,经常被薛妈点脑门,说她是“木脑壳”。一年后,父亲突然病逝,家里的气氛一下子变了样。首先,经济上没父亲在时那么富裕了,母亲在一家报社当打字员,工资很低,家里经常入不敷出。再有,母亲的性格变化很大,经常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莫名其妙地发脾气,不像以前那么乐观豁达,父亲的去世对她的打击是致命的。此时,女仆在家似乎没有什么必要了,家里没多余的钱再请她,母亲有了辞退她的念头,可是简晗和弟弟不舍得,抱着薛妈的大腿,哭着喊着就是不让她走,薛妈